冬天离开的太匆忙,尚留有对人世间的眷念。初春的早晨,微微中还带着一丝寒意。
迎春花绽放的泥泞小路边,是两个早起的少年。约莫十五岁上下,还是贪玩的年纪,积雪还没有化尽,就敢在蒙蒙亮的清晨出来玩闹。
“戚聪,你看清楚祖师没有?昨天好热闹啊,我就只看到了祖师的衣角,连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也不晓得跟祖师堂的画像长得像不像。”
蒲实凑到树底下,深深地嗅了一口迎春花,转头看向自己的伙伴。他脸庞黝黑,身材短小,一袭长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不过细看眼神,一双瞳仁黢黑发亮,带着少年独有的灵动,更添一份神采。
“你傻吗?祖师怎么会跟祖师堂里的画像不一样,那可是照着祖师的模样画的呢!”戚聪也寻到一树花枝,暗暗品味,“不过我昨天在大堂烹茶侍奉,可是亲眼看到了祖师真容!哎呀,那可真是神仙人物,怎么说呢,简直……”
“抱歉两位,打扰了,请问此处是冷岩峰吗?”
戚聪说的正欢,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声音打断了他的演讲。一个穿着启智堂院服的少年正盯着他看来,单薄的衣服上湿了一片,不知是晨露还是汗水。
“没错,你来这里何事,冷岩峰上仙师众多,不可冲撞,给我讲来,我去替你通报。”蒲实看着这个比自己还高大的启智堂学生有些纳闷,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矮到比十一二岁的孩子还要不如。
“是吗?那太好了,真是累死我了,一早爬了两座山,总算找对了!”
来的正是江虎儿,今天天还未亮,他就早早起床,按着启智堂发下来的青云山地图一路找到这里。幸好冷岩峰紧邻云霞峰,不然江虎儿今天怕是要跑断肠了。
说话间,江虎儿“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嘴里喘着大气,还不忙吆喝着:“那个黑脸的,嗯,就是你,你帮我把李信叫来,就说我江虎儿来报仇了!”
“谁是黑小子!”蒲实脸皮涨红,声音提高还略带着打颤:“我……我黑我招你了吗!”
戚聪一把拦住他那要冒火的同伴,转身说道:“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失望了。李信去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峰主罚到思过崖面壁一年,你现在找不到他,回去再等半年吧。”
“什么?”江虎儿满怀期待而来,却听到这个消息,有一种猛的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不过幸好,找李信报仇只是一个借口,现在他既然来到了冷岩峰,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那怎么行!既然李信不在,那么正巧,就你们两个了!”
“什么我们两个?”戚聪在一边听得一脸糊涂。
“挨揍啊!我不能白来吧,你们两个看着没几两肉,凑合着热热身吧。”江虎儿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着的泥土,斜着眼伸了一个懒腰。
江虎儿狂妄自大的模样把早已愤慨的蒲实激得怒火中烧,他看了眼拦在前面的戚聪吼道:“你再拦我,我可不客气了,今天我非要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随意,你慢慢来,我不会告状的。”戚聪平静的脸也开始有了一点阴霾,他让开蒲实,闪到一旁。
“好小子,我不知道你以前在凡间是个什么角色,但在这里一切全看自己的本事!”蒲实脱下束缚活动的长袍,甩给同伴,“记住我的拳头,他会让你明白修者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蒲实的拳头跟他的名字一样朴实无华,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带着风啸挥向前方。江虎儿嘴上虽然狂妄无比,但动作不敢马虎,侧身让过拳锋,立时扫过一眼前方。
这个蒲实招式架子比李信还不如,简简单单的一拳把周身破绽全部暴露在外,江虎儿叹了一口气,右手轻轻一按,拍在蒲实背上,借着他来势汹汹的力道,将他推得一个踉跄,滚落在地上。
“你来。”江虎儿的动作轻松写意,没有看地上,转眼指向躲在一边的戚聪。
戚聪万万没想到一个启智堂的新生竟然将冷岩峰的弟子轻松打倒在地,他没有怀疑蒲实作假,因为他不可能摔得一个狗吃屎来骗自己,但是堂堂一个炼气四层的弟子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呃……等一下,你要找李信啊,我帮你去问,你先歇一歇,我去去就来。”戚聪看了一眼在泥泞里挣扎的伙伴,果断做出了最安全的决定,不待江虎儿回答,他一溜烟就不见踪影。
“冷岩峰的弟子也不过如此吗?你说呢?”
江虎儿折下一束迎春花,走到蒲实身旁,坐在他边上的杂草上,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说这样的话!”蒲实摸爬起来,走到干净的碎石路上,怒目瞪着江虎儿,“我不过是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资质平庸不堪,冷岩峰上与我同届的弟子,身手了得的大有人在,我劝你现在赶紧溜走,不然一会儿想跑都来不及了!”
蒲实的语气带着对师兄弟们深深的自豪与对江虎儿无尽的蔑视,“不知道你从哪里学得这三两招把式,侥幸打败我算不得什么。你以为你是天才吗,真正的天才早就被各峰的仙师们抢走了,留在启智堂的不过是一些渣滓!”
“不好意思,我可能不是你说的那些个渣滓。”江虎儿没有理会蒲实声嘶力竭的狂吼,淡定的说道:“承蒙清尘道长错爱,我已被他收为弟子。”
“什么!”蒲实难以置信,禁不住大叫出声来。
“不然你以为我在哪里学的这《上清淬体诀》?本天才修习淬体诀不过半年,现在已经炼气五层。怎么样,这诺大的冷岩峰有像我这样的天才吗?”
江虎儿现在有了一种舒长志每次大考完鄙视那些学渣的感受,此刻心里暗爽,但牢记舒长志的嘱托,面上一副肃穆的神态,言语间狂妄不失冷静。
“这怎么可能?”蒲实喃喃自语,已经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