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2日12时45分,羊怀易舰队抵达伊卡洛斯T05星系R19行星太空港,各界盛大欢迎。从空港到R19地面控制中心近千公里光轨两侧,挤满飞行车,羊怀易估摸着总有上千万辆,这倒不是R19地方政府动员力多强大,大部分人都是被实况视频点燃热情自发而来。即使隔着两层窗玻璃,羊也能看见他们曝露在阳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的脸色,那就是联邦所谓米虫……
此前,葛行光少校已率原T05驻防部队4艘巡航舰迎出数亿公里,R19地方政府包括球长在内一众高官、各军事单位长官、各大政党党魁、本星有名望的家族代表、大型企业代表、知名学者代表等等合计数万人,也都登上葛的“旗舰”——烈阳1号重巡,共同出迎。
按说这也是伊卡洛斯最高级别的欢迎阵容了,安平之以中将之姿履任伊卡洛斯驻防部队总司令也未享有如此待遇。伊卡洛斯从发现到逐渐发展起来,靠的都是拓荒者家族与某些巨型企业的力量,联邦政府几乎没有出力,自然插不上手。直到第二次统一战争爆发,天狼星人大举入侵,联邦军、政才逐渐取得直接统辖伊卡洛斯的权利。不过,仍然有许多拓荒者家族不买联邦的帐,哪怕“杀神”安平之镇压数十年,也无法磨灭其凶性,甚至随着驻军军备荒驰,其气焰愈发嚣张,支持的政党代表好几次差点就登上球长之位……
羊怀易军衔不过少校,属下战舰加上葛部和刚缴获的也就10艘,安平之当年带来的可是一支超配满员的星域级舰队,但是,哪怕自治倾向最严重的拓荒者家族也不得不派出代表!
一个原因,当时安平之尚未列入老不死门墙,甚至因为“嗜杀”而被以近乎放逐的方式贬任到伊卡洛斯,羊怀易作为军神亲传关门弟子早已众所周知。老不死死了,三巨头还在,同时,军事情报局不知为何也全力支持他,凡是跟真田武藏有过联系的在两个小时之前几乎都被抓了起来,这些人里面自然也有某些家族的成员,就算侥幸逃过一劫,也不敢确定军情局是不是还想放长线钓大鱼,这才容得他们暂时逍遥。
第二,羊怀易虽然只是任职T05驻防舰队代司令官,但是军本部已明确伊卡洛斯所有联邦所属部队将全部被整编到这支舰队,事实上的权限羊一点不比当年中将军衔的安平之总司令小。羊的前任就更别提了,尽管他也算安的弟子、羊的师侄。
第三,所有人都通过光网看到了几个小时前发生在R09附近的战斗视频,羊舰队爆发的战斗力固然令人心惊,他们并不特别担心,他们只知道羊一到R09便不声不响地装上了异常强大的卫星防御系统,以后T05特别是R19必然深陷于“星盗入侵”的危胁,卫星故障,舰队出巡去了……好死不死,T05第一波星盗入侵居然还是他们当中一些人主动引来的!
想起这些,R19各方就百味杂陈,好容易把羊的前任引诱下水、又花大力气扳倒他,正准备趁着老不死故后联邦军政混乱之机,把本土出身的代言人推上去,谁知道统一军居然空降这么大一羊,伊卡洛斯只是个没什么油水的边境小星域,哪里值得高层大佬如此重视!
来就来吧,说好的三艘巡航舰护送,怎么又多出一艘中型战列舰,还是敢于跟体量大一倍的海盗星舰硬撼的新式战舰。战舰也就算了,那些还穿着警服的凶人哪冒出来的?借的,借的人都能把星盗第一兵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最凶残还是R09新装卫星,一发就让直径60公里的真田号几乎停摆,这些星盗也可恶,可恨,接近Ⅺ速的星舰居然跑不掉!
这些其实都还不算什么,真正让人心慌的是年轻指挥官可怖的决断力,明明拥有极其凶狠的远程火力,偏偏逆势上演一场压倒性的屠杀,摆明了做给R19看,“谁和我们舰队作对,我们就让谁死无葬身之所!”
言犹在耳,血腥扑鼻。
R19各方头面人物全体出动,羊怀易完全无感,R09军港计划逐渐成形,他已打定主意,绝不跟伊卡洛斯各方纠缠,等到自己实力完聚,再来慢慢收拾。所以呢,羊在杨等陪同下与各方领袖在光屏面前打个招呼、寒喧一阵,便果断宣称善后诸事尚未完成,随即关闭通讯。
羊怀易这会也确实有事,R01小白的报告必须尽快处理了。
晨3时,白家驹?伯纳德中尉正式就任T05驻防舰队驻R01地面部队长官,综合羊幕僚团之前计划与陈青风等的建言,首先解除原R01地面指挥中心长官、R01陆基战机编组小队长、R01海防舰队长官、卫星防御系统管理中心主任等尉级以上军官职务,全部改由特警中队成员临时充代,再由这些人带领其他特警召集所有官兵到地面指挥中心等待点编;原装备后勤处长暂时留任,负责辅助陈青风带来的幕僚团成员检视所有物资、装备并清点造册。
小白自恃500特警傍身,很希望某些刺头跳出来让他收拾一顿,可惜,一个也没,就连之前嚣张地要求羊怀易停舰等候检查的原地面指挥中心长官,在被带往审讯室时,连叫喊两声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乖乖地跟着走了,审讯当中也老实得很,问什么答什么。
小白等人终于确认,R01确实没有收到新任T05驻防舰队代司令官到任的任何消息,羊怀易何许人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只知R19驻军几大派系长官似乎哄斗得很厉害,葛行光怕“老巢”有失,两个月前带着舰队去了R19,然后一直就蹲守在那里,R01这边似乎完全没心思管,从未讯问。
葛委任的R01地面指挥中心中尉代长官白西凤,说来还是小白本家,跟R01惟一城市蓝鹳市的市长白云翼——小白又一本家,为堂侄叔关系,俩叔侄巴不得上面没人管,自然不会主动联系R19。实际上,叔侄俩趁此机会,居然做起了“生意”!
R01仅孤悬一块面积不足500万平方公里的大陆,且地形复杂,频发地质灾害,供养5亿人口城市几乎全靠联邦输血,若非地处要冲,不管联邦还是早期拓荒者家族恐怕早就放弃殖民。
近年,受行星地质活动影响,海洋中突露出来的岛屿越来越多,近万平方公里的大岛也有,一向被当作米虫养的居民们于是纷纷上岛开荒,居然成效斐然,自然也就看不上联邦配给的合成食品。政府补给飞车依然定期送货上门,然后任其霉烂,过几月政府环卫机器人再上门回收,等于双重浪费。
市政当局对这种情况也没有好办法,停止供应的话,毕竟海上开荒风险很大,万一岛屿重又沉入大海,重新向联邦申请配额麻烦得很,不是星域超脑或上级政府不批,而是又要实时追踪统计又要随时履行各种减配或增配手续,市政凭添许多事务,市政公务员数量本就不多,薪水也不算高,摆脱米虫生活而已,谁耐烦天天为这么点事左一趟右一趟地跑……
白氏叔侄居然从中看出“商机”:家族里面闲人太多,或者通过极少薪酬雇佣米虫也行,让他们帮忙做点统计工作,不要太简单,两叔侄又威逼利诱,拉拢负责配给品调配的公务员同伙,改几个数字的事,多轻松。就这样,几个人轻易地攒聚起大量配给品,主要是合成食品的材料,恰恰这种东西“销路”最好,不论邻近星域地下城还是本星域T03、T04的星盗,全都欢迎得很。
说起来叔侄俩似乎还有点良心,不仅请人做实时统计,免得突然走霉运的市民也被减配,就算减配也还给人留下20%左右,既不容易被发现,又可以在市民陷入危机时先顶一阵。
无巧不巧,今天恰好就有几艘满载配给品的飞船停在空港,准备天亮以后出发前往T03,要命的是不仅几艘船上都有星盗的人,里面还有一艘星盗的飞船,风格跟普通商客船明显不同。原本“协议”里面这是不允许的,但是星盗头领在T03那种鸟不拉屎地方憋久了,非要到蓝鹳星渡个假,人船都进港了,白氏叔侄也没折,只好尽量遮掩,又提心吊胆地任其逍遥了几天,哪知就在一切即将结束的时候,羊舰队来了。
白氏叔侄赶紧联手切断天网,同时安排星盗们全部上船,随时准备离开。紧接着,叔侄俩又赶到地面指挥中心,准备拖住羊舰队几个小时,果然如愿,羊等停舰任由R01人员检查的话,星盗船混在补给船中间悄悄溜走,于是,几个月来的一切随风而散,地下城和星盗们要的只是货物,还指望继续合作,自然也不会声张。
因此,R01才回复羊舰队需要问询军本部,一来一去近八个小时,正常舰队应该都会选择接受检查吧,白氏叔侄就这么想的,甚至连应付羊为什么不联络R19的借口都准备好了——R19各部长官斗得厉害,我们也不知道到底该请示谁,请示过后要等多久才有回复更是说不好……
哪知道,早就预备来几发的羊根本不按剧本走,果断抓住机会,挑唆属下,悍然出击……
“对了,你们有没接到R12星盗入侵的求援报告?”
小白此前就一直在东拉西扯转移话题,就是不想陈青风问出这个问题,可是,到了白西凤什么都交待了,小白再没法堵住陈的话口。
“没有呀,什么时候的事,星盗怎么过去的,他们还能躲过R01的监控?”
“会不会扮成商船、客船从你们这溜过去?”小白提示道。
“这,也不能说完全没这种可能。”白西凤想了想,不敢确定,似乎也有些纳闷:“就算溜过去了,他们就没想过怎么回去吗?”
“我们猜想,可能转由伊2573废道转T02,运气好,趁T02恒星活动的间歇期还是可以轻损甚至无损返回T03或T04的……”陈青风。
“确有这种可能,最近一些年有机构观测结果表明,T02恒星活动烈度持续降低,还说预计千年以后人类就能重返T02——对了,有没可能他们来也是走的这条道?”
小白心中暗道完美,轻轻吐口气。
陈青风果然也不再提问,只是投向小白的目光仍然有些意味深长的样子。
“老狐狸!”小白心里暗骂,一面庆幸总算把羊弱之特意交待的事糊弄过去,看来自己这本家还真不是废物,早知这家伙能帮到自己,起初就不该拦着陈青风,凭白弄得老狐狸起了疑心,“可惜啊,白西凤,小爷记住这名字了。”
小白真心同情两位本家,也就倒卖原本必然浪费掉的食品而已,手脚做得也算干净,就差几个小时,如果羊舰队不是提前两天到达R01,如果羊舰队中途再遭遇一次太阳风什么的,如果不是羊率领舰队……NND,羊弱之果然灾星现世,到哪里都有人倒霉,进个军队吧,一万多人陪葬,羊却溜了,进个监狱吧,小白倒霉而不自知(前田、羊前后脚得出结论:此人不堪大用),进军R01,白氏叔侄,前出R09,史密斯家族,还有“小田鸡”——很快小白就会知道的!
白市长非常自觉,不仅率领与之串通的公务员、白氏家族涉案人员一起到R01警部厅投案自首,还第一时间报告了小白T03此来星盗的藏身地点。
不管涉及民政的白云翼等人还是涉及军法的白西凤,小白都没权利直接处置,只有分别羁押起来再报告舰队先。看在白云翼自首前已把市政配合舰队整军的各项工作安排好、同时又指定好副市长暂代其职免得小白伤脑筋的份上,再加上白西凤的“完美”表现,小白没有为难他们,安排的都是单独的羁押室,而非按惯例与其他罪犯关在一起,也算尽到了本家的心意。
至于星盗们,一个不漏地缉捕归案后,也只能把他们关押起来,条件当然比不了二白,十几个人一间,也就二白囚室一样大小,甚至连床铺也没有,睡地吧,好在只是地面指挥中心腾出来的临时囚室,空气调节系统也能照顾到,否则,这么冷天,非把他们冻死不可。
小白还从未见过所谓星盗,正想趁着审讯之机见识一下,看看时间,估摸着各单位原有驻军应该已经完成集结,只好暂时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