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陆沉没有回应,花满楼的主事人皱紧了眉头,许逸到底是观澜阁的大学士,他担心陆沉迫于对方的身份而不敢接受,这无疑会对花满楼的声誉造成影响。若是接受许逸再比一场的提议而又输了,后果则更为严重。
陆沉短暂的犹豫,让主事人拿不准把握。但是,若陆沉以胜利者的姿态,坚决不比,此时看来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先前已是堂皇取胜,得到了千年绛晨伏胎,完全可以拒绝。
陆沉却没有主事人那么复杂的心思,他回过神时,看着眼前的许逸,听到许逸再次强调重比一场,竟当众点头答应了。对他而言,再比一场又能重新体验一下刚才那种奇妙的境界,何乐而不为。
“很好,我还担心你不敢接受,想不到你还有些骨气,不过待会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天资!”许逸冷气横秋地道。
陆沉看着这个观澜阁的大学士,沉默无语。他觉得此人的气度与学士身份严重不符,都不知当初是如何进的观澜阁,把这样一个奇葩小人招进观澜阁,莫非是为了搞笑吗?当真会贻笑天下。
“那好,既然陆沉公子同意再比一场,我们花满楼自然就摆下擂台,让你们二人见个高低!”主事人宣布道。
随着主事人的一句话,花满楼的人开始进场,将台上清空,驱散先前比擂的人,拉起黑布。
也不知是刻意或无意,围观的人更加的庞大,仿佛整个洛阳的人都来在了这条街。相信大部分人是冲着观澜阁的名气而来。
黑布被再次拉开,而这一次展现在所有人眼前的阳符上,唯有一行大字:“修道之人死去是尸解,轮回之后余下只有空白的记忆。”
这段文字出自《天机论》,乃国教真人谈高的毕生心得,天下间读之者甚众,在洛阳,几乎人手一本,可说无人不知其详。
“咦,这阳符!花满楼真是好大的手笔啊,连国教考验坐忘境的大衍乾坤符都拿出来了,我等可有眼福了!”
人群内又是轰然欢呼。
大衍乾坤符本就是国教真人考验门下弟子修为进境的符文,大衍之数有四九,乾坤相交是为三,三者衍生万物。此符可说已然囊括天下万物之理,其复杂之处可不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那般简单。
“大衍乾坤符的符文构列核心在于一个“衍”字,衍者无穷尽也。世人对这道符有很大的误解,其实此符就算是无念境的真人也未必可以解构出来,修为可以提升,视界,却非人力可强行扩展。”
许逸说完这段话,脸色如同陷入了一潭淤泥,他看了一眼大衍乾坤符,咬了咬牙,没有敢去解构符上的文字。实在是怕深陷符文而难以抽身,不敢言忘。
许逸的解释一出,所有人同时脸色大变。
他们相信许逸作为观澜阁大学士的学识,那么这道大衍乾坤符当真无解吗?
“不可能,此符就算是无念境的真人都解构不了,难道这世上就没人能破解吗?”
“或许五境之上的存在可以,然而谁知道呢?”
“我倒也略有耳闻,听我兄长说,去年起此符就作为国教的至理符,考核所有国教弟子,有人能解构百中之一,就连谈高真人都只能解到百中之十,他们推测此符至多解到百中之十!”
所有人都在谈论这道大衍乾坤符。这也正中花满楼主事人的初衷,他摆出这道符的目的就是要让陆沉和许逸能知难而退,保住花满楼的名声。
主事人觉得是时候了,站出来说:“诸位,大衍乾坤符未必无解,大家请看那道红榜!”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主事人所指之处,主事人道:“相信诸位看过这榜,自开擂以来,此榜便一直竖立在旁边,大家肯定十分不解,为何此榜上只有十个名字,也不知此榜究竟是要表明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大家,榜上的十个人都是曾经解构大衍乾坤符的天下奇才!”
所有人的脸色再次大变,实在因为榜上诸人的名字实在太过璀璨。
“榜首是司马阿瑜,此人竟与皇族同姓,莫非是皇族中人,他到底解构大衍乾坤符到了什么地步,方能雄踞榜首的位置?”
大晋朝神凤元年发生的事,至今已过去了十三个年头,朝廷严厉封锁消息,就算在洛阳的新一辈里,知晓司马阿瑜名字的人已不多了。然而在老一辈的人心中,这个名字代表了一个时代!
“她是大晋的长公主殿下,曾经乃至现在,她永远是老夫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当年老夫在与北方狼族的战争中失去了双手,若不是长公主殿下激励我,只怕老夫当年早已寻了短见!”一个年逾古稀的老人老泪唏嘘地道。
“公主啊,真的是公主的名字,当年狭甘道大旱,全村六百七十四口人都没了口粮,若不是公主数夜不停地使人运粮,哪有今天的我!”
“公主殿下在上,老夫给您磕头了。”
一群老人竟当真跪下,恭恭敬敬地对着榜单磕头。此情此景,让人不胜唏嘘。
花满楼的主事人叹了一声,道:“诸位,当年我梁琴本是一个差点冻死街头的乞丐,心说这辈子贱命一条,没什么可惜的,就连伸手要饭的力气都懒得去废,当年,公主殿下只有十一二岁,却对我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一直激励我活到今天。”
他顿了顿,认真地道:“她告诉我:‘伸出去的手可以照见阳光,温暖他人,将手掖在心里,阳光就会抛弃你。站起来,拉住我的手,你就能照见阳光,心怀坦荡’。从那时起,公主殿下就是我心中的神,我改名梁初破,从此奋发图强,终于有了现在的地位和身份。”
忽然,他愤怒地吼道:“但是今天我要告诉世人,公主殿下的声誉就是我梁初破的命,谁敢再对公主不敬,我梁初破必与他拼个生死!”
在场年龄稍小的人或许不知道梁初破说这些话的意思,可是老一辈的人都十分清楚其中的缘由。
传闻当年长公主殿下私怀孽子,***宫闱,事情败露,传得天下尽知,为世人所不耻,若非皇帝司马南风强势封锁消息,杀人以儆效尤,只怕事态更为严重。
陆沉将一切都默默记在心里,他很感激这些人对母亲的维护,但是此刻他不能表露身份,因为他的“寒光”还没找到,他还没能步入修行之路,没有实力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来,但是终有一天,他要名正言顺地告诉所有人,他是长公主司马阿瑜的儿子。
梁初破渐稳住情绪,然后一一为世人解答榜单上的名字:“当年长公主全破大衍乾坤符,是以当座榜首;积云晴空破百之九十,当居二位,这第三位原本是一位老人家,不过多日前被一位新晋奇才给顶替,他的名字是申屠裕隆,他破百之九十,本应与积云晴空并列第二,然他自认不如积云晴空,是以当了第三。”
“第四名,广西李府的李次女。”
“第五名,南海珞珈山的张彩符。”
“第六名,北海星宫的妖辰公子。”
“第七名,来凰儿。”
“第八名,梁初破。”
“第九名,王彦儒。”
“第十名,关比比。”
榜单上的名字被梁初破一一道出,所有人都为之震惊。每念及一个被人所熟知的名字,都有人大声炫耀自己知道此人,大为长脸。
“诶,为何这榜上没有许逸大学士啊?他前不久可登上了天香楼第二层啊?”有人阴阳怪气地道。
“天香楼上的佳丽们可不懂什么大衍乾坤符哇,风流又不是才学和天资!”
“正是正是,兄台言之有理。”
“我观兄台亦是妙人,不若待会同行,去那天香楼品那软玉温香、红袖按曲如何呀?”
许逸脸色为之一变,却不好发作,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梁初破问道:“许逸大学士为何还不解构大衍乾坤符,今日我将这榜单亮出,只要有人能登榜,势必震惊天下,名扬四海了!”
“这。”许逸一咬牙,犹豫地说:“大衍乾坤符委实复杂,我不能……但是,我相信这个陆沉也未必能解构出,只要他能解构百分之一,都算我输,不然至多算个平局。”
梁初破转身看着陆沉,问道:“陆沉公子可有把握?”
陆沉仔细看了大衍乾坤符一眼,今日他在场上见识了太多,一时间有些难以吸收,就比如眼前这道符,倘若如此好解构,亦不会难倒天下那么多人了。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点头,道:“我尽力一观吧,这符确实复杂,讲实话我完全看不懂,但是不妨一试。”
说完走上前观望起来。
“修道之人死去是尸解,轮回之后余下只有空白的记忆。”
陆沉轻声默念了一遍,当即感觉这段话宛若春雨一般滋润,忽而又像惊雷般震荡,他闭上双眼,意识视界仿佛要炸开一样,春雨似尖刀落入大地,风烟般的文字如浩瀚星海里万千条巨龙在翱翔,一时间,意识视界里森罗万象,万千气象汇聚成了一个新的视界,与陆沉自己的意识视界相互碾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