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已至,落叶枯黄,当薄薄得一层寒霜开始覆盖在雷泽城的各处之时,草木凋零,生与死仅仅是在一瞬之间,仿若宿命的轮回,消逝与复苏,年年不止,岁岁不休。
此时,距离李牧上次遇袭,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李牧!你想什么呢?你看你!又不好好听课。”正在发呆的李牧被老师的一声喝吼惊醒过来,连忙低头看书,不敢直视老师的眼神。
老师见到这一幕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讲了下去“我们执法者,是专门用来在世界各地追杀一些罪大恶极的魔头和处理一些国家之间的争端的组织,你们从青训营毕业之后,一般大部分人都是会被分到各个国家和地区的分部去执行任务,不要小看我们执法者,我们的影响力可是非常大的,大部分国家都是支持我们的进入。”
虽然李牧不知道这种课到底有什么用,但他还是乖乖的来上课了,胖子在一旁趴着呼呼大睡,李牧看了胖子一眼,心里想我要是能跟他一样睡得这么香就好了。
李牧低头无聊的翻着课本,突然之间听到老师说了一句话“就这个周六,我们东畋学生会分会的副主席会来给我们进行讲座,希望大家都可以前去认真听讲。”
“学生会分会?”李牧确实听过,因为他们这所青训营里每年都会选出三名表现优异的学员推荐进入学生会,李牧刚刚进入青训营,根本就没敢往这个方面想。
“李牧你听到没有!学生会分会啊!”胖子迷迷糊糊的还在翻身,另外一边的一个同学就伸手往李牧头上打了一下,李牧无奈的苦笑,小声的说道“这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吧。”
“是啊,入学快半年了连内力二级考核都过不了,要你这种废柴又有什么用呢?”那名同学不屑的看了一眼李牧,扭过头去开始继续听老师讲课。
其实大部分课程都是无聊而枯燥的,很多人都是听得自己十分无语,觉得老师教给我们的东西可能并没有什么用,这个确实也是实话,因为很多老师都是抱着为了让我们通过考核的目的而教学的,经年之后,你会发现,当年学的东西早就在岁月的变迁中变成了过眼云烟,甚至不用你伸手去触碰,那些记忆便会碎成泡沫,消影无踪。
但是你还是要去学的不是么?你虽然在心底发着牢骚也觉得有些课程真的没什么用处,但是你还是要去上课,整天跑来跑去,奔波在各个教室与训练场之间,听着那些没用的课,浪费着自己的青春年华。
弱者没有资格去抱怨,当你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么你就只能去适应,适应不了,就被淘汰。
李牧右手托着下巴正在发呆,天外的流云未曾散开,讲台上的老师仍在喋喋不休,四野的森林寂静了下去,城外,潮起潮落,城中的每个人就如同机器里的齿轮,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待在自己的岗位之上,重复着自己的工作,从未改变。
“啊!”一声尖叫传来,一名身形瘦削的小女生摔倒在厕所的地板上,肮脏的污水瞬间染脏了女孩的裙子,但是她的无助却只是招来了周围几名女生的一阵嘲弄般的笑声,她们笑靥如花,但是开心的神色在这种环境的映衬之下,却扭曲的好似可怖的恶魔。
这个女孩的名字叫做孔乐。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都该有白马王子或者各种好心人挺身而出,拯救女生于危难之中,随后在各种霸气侧漏的BGM中击败反派,最后用一个完美的公主抱抱走女生,脚踏七彩祥云缓缓离去,只给众人留下一个英俊潇洒的背影,以供人遐想连篇。
然而,现实中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孔乐也不是女主,所以她如同绝大部分遭受校园暴力的学生一样,能做的就只有拼命的护住自己的衣服和脸庞,同时继续沉默不言,让自己尽量不被欺凌的更加凄惨。
大概十几分钟后,那几名女生似乎是累了,在领头的那名女生最后踹了孔乐的头一下之后,她们嬉笑着离开了女厕所,只留下一身污秽的孔乐还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那几名女生的背影犹如堕落的恶魔,银铃般的笑声还在空气中盘旋,孔乐整理了一下自己破碎的裙子,蹲在角落里抱着双腿啜泣了许久,期间有一个女生走进厕所,在看到孔乐之后也是楞了一下,连忙是离开了这个厕所。
毕竟在这个青训营里,谁不知道孔乐招惹的那个人是谁呢。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英雄,也没有那么多乐于助人的好心人,只有明哲保身与袖手旁观的冷漠的吃瓜群众才是主流,身处这个冷漠的社会之中,英雄们注定只能孤军奋战,多少冷漠将英雄们淹没在自己的血泊中,当他们倒下的那一刻,又会听到多少嘲讽他们无能的声音?多少人都进化成了嘴强王者?多少人都躲在阴影之中去评判他人的得失?有时杀死英雄的不是可怕的敌人,反而恰恰是那些他们曾经护佑过的人。
语言如利剑,冷漠如匕首,如果每个人都能在见到不平之事的时候能站出来出一次手,今日种下的因,明日便能生出善意的果。
此时此刻,青训营的男生宿舍之中
“李牧!让你给我拿的苹果你拿了没有!?”一名雀斑颇多的男生坐在上铺,冲着下铺的李牧大声喊道。
“这就来这就来。”李牧一边点头一边急忙从柜子里拿出一兜苹果递了上去,雀斑男子接过苹果之后不屑的笑笑,随后便是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宿舍。
李牧见到雀斑男子离开了,眼中也是泛起了一丝心疼,他的家境并不富裕,这些苹果也是他刚刚才攒下来钱买的,结果被这种混混直接就给抢走了。
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弱小,他没有资格去反抗,所以只能受人欺凌。
如果不是看在自己师傅的面子上,恐怕他这种几乎没有内力的人,是根本无法进入执法者青训营来进行学习的吧。
李牧怒火有些飙升,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默默地运转心法,感受着自己几乎无法感受到的那些细微内力,他一拳重重的打在身旁的柜子上,却是被震得手掌通红,痛的他跳了起来,头也撞在了上铺的床棱上,撞出了一个大包,李牧仰倒在床上,无奈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洇湿了自己的枕头。
“老大,为什么我们不能招惹这个李牧啊,感觉他就是一个怂包,太怂了,而且连内力都没有几成,你看连雀斑那小子都敢欺负他。”在楼梯拐角处,一名面容清秀的男子目送着雀斑少年从李牧的寝室中出来,手里提着一袋苹果开心的离去,略带不解的问向自己身边的另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衣着华丽的男子摇了摇头,“你如果知道这小子的背景的话,你可能就不会这样说了,他可是我们执法者……”
“有些话就不要多说了,这种事情不是你能管得,羽儿。”一个面容苍劲的中年男子站在少年身后,打断了他的话语。
被称作羽儿的少年面容一变,急忙是微微躬下腰去“父亲大人。”他身边那名面容清秀的男子也是急忙行礼“院长大人。”
“好了,这种事情以后就不要多管了,都回去吧你们两个。”这名被称为院长的中年男子一边笑容和蔼的跟其他上楼的学员们打招呼,一边对面前的这两名少年开口说道。
等到这两名少年都是离开之后,院长深深的看了一眼李牧的寝室所在的地方,随后也是转身离开了男生宿舍楼。
其实在世界的每个角落里,这种情况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无论是对男生还是女生,这种情况在校园里一直无法杜绝,原因是什么?绝大部分都是因为旁人无时无刻的冷漠才促使了这一切的发生,只有当有一天,这种事情发生在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才会惊恐地发现,已经再也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他们的屈服受辱而发出正义的声音了。
太阳缓缓落入西方地平线下,如血的残霞消散在漆黑的夜幕之中,凄厉的猫头鹰叫声在城外的深林中盘旋,天际的云朵散开了,皓月当空,冷寂凄清的氛围笼罩了整个喧嚣的雷泽城,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看不见的罪恶之手伸出,抚平世间的一切善意。
当孔乐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离开女厕的时候,天色已晚,她带着满身的疲惫和无奈,揉着自己哭的红肿的眼睛向着家里缓缓走去,一路上很多在晚间散步的学员们看到孔乐,都是提前远远地躲避开来,只有她一人带着伤痛与愤慨,行走在恶魔的怀抱,红肿的眼中没有绝望,有的只是纯净的向往。
城外,一辆漆黑的汽车正在国道上极速行驶着,副驾驶上的女子伸出右手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长刘海,看向远方的雷泽湖,狭长的凤眉下,漆黑的眼眸带着淡淡的思绪翻涌,仿若刹那间思绪万千。
“怎么了主席?”驾驶座上的短发男子转头看了一眼,略显疑惑地问了一句。
“没事,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副主席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眺望远方的目光。
“这里的确有些奇怪,不过毕竟雷泽城在我们东畋的最北端,跟大荒接壤,谁知道大荒里面到底有什么,说不定刚好影响到此地了呢。”后排座位上,一名戴着眼镜的清瘦男子笑着开口,他一边说话,双手还在面前的显示屏上快速地滑动着。
副主席没说话,她面色凝重的看向前方的道路中央,漆黑的夜色下,黑雾涌动之间,一道人影缓缓成型。
出现的如此突兀且诡异无边,耳边的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急促的心跳声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每个人都是察觉到了那一抹从心底萌发而出的——人类最深的恐惧。
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在寂静的夜空下尖锐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