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的门闩是拴着的,张翔舜三两下利落地打开房门。
门嘎吱一声从里面打开,福德险些喜极而泣。转身迎向背着亮光走出来的张翔舜。“神医,我家娘娘……”
张翔舜在门口微微停顿,看向福德。“明日你便回宫,今夜你没有听见任何谈话。”
福德还有些莫名其妙,不明其意地朝门内看去。就见碧珍华站在门口,她背对着光,福德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师傅,不查出宫琪菲究竟是不是奸细,我绝对不跟你回霜月谷!”碧珍华的言行决绝,福德听在耳中表面平静但实则却是胆战心惊了。跟了娘娘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娘娘这般决绝的时候……
看来如今事情已经超乎了想象,都说伴君如伴虎,他陪着娘娘又何尝不是伴着虎呢?
六月的天总是阴晴不定的,方才还明月当空,而今便是暴雨淋漓了。宫星沁一个人慢条斯理地用过了晚膳,喊来小厮收拾好碗筷后就在房间里的软榻上打起了盹。
直到轰轰几声雷鸣,宫星沁才从榻上惊醒过来。看向案台上的沙漏,已经寅时了。烛火还剩下半截,蜡油顺着烛流到了烛台上。
皇莆烨倾从刚才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过,宫星沁从软榻上起身,披了外衫行至窗前。窗门是关上的,宫星沁伸手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夹杂着雨珠的冷风就那么吹了过来。
种在窗前的盆栽被吹得东倒西歪,宫星沁披在肩头的长发被风吹向身后,她拢紧衣衫看向窗外。窗外很黑,雨水哗哗哗地从屋檐落下,远处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来摇去,久久不熄。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否带了遮雨的伞……
似乎是本能,宫星沁这般想道。
同一家客栈,与宫星沁一墙相隔的天字号客房。多禄福脸色泛白地坐在下位,皇莆烨倾披着外袍靠在软榻上。屋内燃着醒神香,轻烟袅袅。
在二人面前,则站着一名蒙着面巾的黑衣人:“陛下,您交代的事已经查出来了。此次珍妃所中的箭出至西北,属下还调查出,以往陛下派到西北暗访的使臣都是被此兵器所伤。”黑衣男子抱拳,声音压得很低,但多禄福和皇莆烨倾二人足已听清。
窗外的雨声哗哗,皇莆烨倾听了此言目光微沉,多禄福瘪嘴表示在意料之中。“陛下,看来永宁王一直都不曾安分啊,如今竟然还将爪子伸进**里了。”只是不知这爪子究竟是谁,是陛下一心一意挂在心上的宫宝林,还是另有其人。
按理来说文武百官的掌上明珠都在陛下手里,他们若蓄意谋反也应该掂量掂量才是吧。
皇莆烨倾横了多禄福一眼,他哪里不知后者所言何意,摆摆手让影卫退下后其靠在软垫上面露疲惫。“若今夜无事明日就回宫。”倘若宫琪菲真是五弟派入宫的尖细想必他们此次出宫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五弟耳中,按照五弟的行事风格,必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皇莆烨倾的话让多禄福瞬间警惕起来,是了,如今我在明敌在暗,他们是万万不可松懈的。
在黎明到来之前,雨停了。宫星沁左右不见皇莆烨倾的消息便有些急了,难道他离开了吗?或者是去了哪里?这宫外如此危险,不知他可带了足够的护卫?
各种想法如滔滔江水源源不断,宫星沁皱起眉头,这么担心下去倒不如出去看看。小二想必会知道他去了哪里吧……
如此想着,宫星沁走到梳妆台前,用木簪将长发随意地绾了个髻,顺手把搁置在妆台上的剪刀藏入袖中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很安静,走廊顶上挂着灯笼。宫星沁趴在门口仔细地看了一阵,确定没有其他人才走了出去。长长的走廊连接着通往地层的楼梯,宫星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向前走去。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
楼下空无一人,板凳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大堂里没有灯笼,四周黑漆漆的一片。
宫星沁扶着楼梯两边的扶手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在四处巡视了一番,就抬脚向着大门走去。
四周很安静。
“客官是要去哪里?”突然,一个声音在宫星沁身后响起。只听噼里啪啦几声,大堂的油灯全部被点燃了。
视线所及轰然明亮,宫星沁被吓了一跳,看到自己脚下的影**星沁才松了口气。
还好,是人。
稳了稳慌乱的心神和心跳宫星沁才转过身来,颌首笑道。“夫君彻夜未归,我很是担心便想出去看看,可是吵醒小二哥了?”
“没有没有,这个时辰小的们早就起了。”打着灯笼的是小二,他细细地打量宫星沁一番。“原来是夫人啊,昨个小的见你被一位公子抱着进来,今日身体可好些了?”面上小二笑颜兮兮,心中却是暗自疑惑:此人我昨个见她还昏迷不醒,怎么今儿就这般生龙活虎了?而且看着面容怎么都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呵呵,用了神医的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知小二哥可知我夫君去了何处?”宫星沁微笑,对于店小二所说的事心中极是窘迫。她就算脸皮子再厚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行走也是会不好意思的。更何况还是让人在事后问起?
“用了神医的药?”店小二挑眉,据聚宝斋那边来的消息。昨个张老神医可是未替人诊治……这人是谁?听这口音是京城那边的人,可这相貌又不是珍妃,莫不是是珍妃身边的丫头?
店小二的问话让宫星沁心生警惕,斜眼看向小二。“小二哥可是要去开门?若是那便快些开了吧,这一整夜过去了,我很是担心。”此人怎么回事,如此深究她是否用了神医的药作甚?
掌柜的打着哈欠从后堂的方向走来,见小二还在原地磨蹭不禁喝道:“磨磨蹭蹭作甚,还不快给客官开门?”他已经在暗处观察了一会儿了,对于小二的作为很是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