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到槐城以来,秦超觉得和昭儿生疏了许多。两人似乎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亲密。年龄的增长,环境的变化,会让人的性格也随之改变。昭儿觉得秦超变了,而秦超认为昭儿越来越不理解自己。在秦超看来,胸中的一些人,一些事,更愿意对另外的人倾吐心声。比如叶秋寒。所以秦超又来到客栈。
“来的路上,我又遇到一个奇怪的道士。”秦超说。
“你每天都能遇到奇怪的人,奇怪的事,因为你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人。”叶秋寒正坐在台前梳妆,虽然她已经够美,但每次秦超到来,她便会觉得美中有不足,逼着自己在身上找瑕疵,一缕青丝落眉宇,镜中的叶秋寒明艳动人。
秦超看着镜子,“我有什么奇怪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若不奇怪,怎能招来奇怪的人和事?”
秦超笑了,“照你这么说,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你也是一个奇怪的人。”
“你看你,眉粗眼小,耳大脸阔,最出彩的是这一个鼻子。”叶秋寒看着镜子里的秦超,伸出手,在镜面上轻轻一点,“鼻梁塌陷,鼻孔朝天,这么奇怪的长相,也难免我对你发生兴趣了。”说完,格格的笑了起来。
秦超看着镜子,一声不吭。
“怎么了秦大哥?”叶秋寒,转过头,“在想什么呢?”
“你看看我的眼睛。”
叶秋寒看着秦超的脸,“眼睛怎么了?”
“有没有发现我的双目变得浑浊?”秦超刻意的眨眨眼睛,然后瞪圆,看着叶秋寒。
“没有啊,还不是跟以前一样。”
“嘴唇呢?有没有变青?”
“也跟以前一样,圆满红润。”叶秋寒说道,满脸的奇怪,“你今天怎么了?尽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一个自称‘渡苦散人’的道士,说我面色有异。”秦超说道,“这个人,也不是一般人,槐城真是卧虎藏龙。”
“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他的眼里,众生皆苦.‘苦渡散人’,自称渡苦众生,我便是他要渡化的其中之一。”
“他渡化你?”
“他的那一套说辞,我听来很不对胃口,但他超群的武技,好像并不在云楚河之下。”
“他在这里出现,会不会是和壁玉有关?”
秦超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窗外,深邃的眼睛满是迷茫。
“这下麻烦了,这么多高手都来了槐城,只怕一场腥风血雨不可避免。”叶秋寒喃喃的说着,“李朝来的人,会来么?”
“一定会来!不是猛龙不过江。他们既然敢来,一定不是易于之辈。初来槐城,我以为我的功夫算得上是顶尖高手,现在看来,我真是井底之蛙。”
“要不,我们现在离开这里?让他们去狗咬狗。”
“跑,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秦超摇摇头,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叶秋寒,“虽然这么多高手来了槐城,但只要壁玉没有出现,我们还是安全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即将变脸的枭为谋。”
“他?”叶秋寒看着秦超,“他会对你不利?”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有利用价值之前,枭为谋会对我客客气气,以礼相待,但当我失去利用价值,他会视我为威胁,会将我除之而后快。”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壁玉的秘密。”秦超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
一连几天过去了。每天都在万康斋,平淡的日子,似乎太过平凡。秦超的心里却平静不下来,时时刻刻,一丝焦急与烦乱萦绕心间。时间越长,他甚至开始感觉到畏惧与不安。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分外明亮,也分外孤独。秦超站在窗边,看着贾三的府邸。即使在夜里,也显得格外奢华。街道上打更的老王,步履蹒跚,手里提着木槌,从远处慢慢走过来。他的年纪已经很大。手脚也已经很不灵便。他本应该在家里,闲来散散步,逗逗孙子,享受天伦之乐。而这一切,对老王来说,似乎也显得格外奢侈,变得可望而不可及。——他家徒四壁,无儿无女。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手中的木槌,这已经是他赖以生存的全部。秦超看着他,眼睛温暖。平时看到老王,总喜欢和他拉拉家常。在秦超的心里,老王是一个善良而孤独的老人。
老王已经走到万康斋楼下,朝着另外一条街道走去。他的步子突然轻巧了许多,打更的声音也响了许多,敲槌的频率密集了不少。秦超盯着他,——他不是老王!
秦超转身,如一只兔子,滑下楼梯,从耳门钻出来,朝着贾三的院子潜隐而去。枭为谋曾经告诉他,若情况有异,以打更为号,李朝人可能已经到了!
贾三的院子还如以往一样,只是此时多了一丝静谧和深沉。秦超隐在一棵柳树下,老远的看着。以他现在的武技修为,实在不敢过分接近,贾三的房间亮着灯,窗户的壁纸上映着一个影子的轮廓,那一定是贾三。
时间又过去很久,“枭为谋是不是已经来了?隐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秦超心里想着。贾三房间中的灯灭了,一个影子似乎闪过,秦超揉揉眼睛,却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常。
“难道是眼花?”
正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
贾三房间的窗户突然被撞碎,两条黑影几乎同时飞了出来,落在院子里,。
火把亮了,几十个劲装大汉强弓硬弩,冲出来,围住院子。为首的正是枭为谋,旁边站着邱中左。
,“云老哥,上啊,站着干嘛?”邱中左喊道。
云楚河似乎没有听到邱中左的话,仍旧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对面的黑衣人,须发白眉,同样站着,并没有跑的意思,鹰眸一般的双眼精光闪闪,似惊似怒,盯着云楚河。
“怪了。”邱中左身形闪动,扑向黑衣人,力灌手臂。
邱中左很得意,一向对自己的掌力非常自负,不说能开山碎石,若将血肉之躯打成残絮败革,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邱中左的右掌落在黑衣人身上,黑衣人身体一震,脸上似乎现出痛苦之色,而邱中左却连退三步,一脸惊恐。
“邱大人,快退下来!”枭为谋看着他们,似乎已经发现其中的不寻常,“放箭!”
利箭如飞蝗一般朝黑衣人飞去。黑衣人似乎已无招架之力,此刻的他,已经在劫难逃。
然而世间就有如此怪异的事情。黑衣人突然吐出一口鲜血,身体已经倒退着飞了出去。撞在几个大汉身上,大汉即平平的飞出几丈远。顷刻消失在黑暗中。
邱中左瞪着眼睛,不相信的看着,竟然没有追出去。
枭为谋走到云楚河身边,“云大人,您没事吧?”
话音刚落,云楚河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枭为谋急忙扶住云楚河,大声喊道:“快扶大人回府衙!”
秦超走上来,“我们实在小看了他们。”
枭为谋斜着眼睛,看着秦超,“你来得可真是时候。”似乎对秦超的姗姗来迟非常不满。
“我早就来了,”秦超低声说着,“我真是不自量力,还好云大人比我早先动手。”
“哼,我看你是上次被他吓怕了吧?怕得不敢出来了。”
秦超没有说话,突然转过身,朝着贾三的房屋跑去,枭为谋似乎也回过神,跟在秦超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