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手帐,我仍然记得第一次知道这东西的存在是在苏小晚的书桌上,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一个纸上的世界。
——来自苏小黎手帐1999年
楼上下来的女孩很漂亮,她走过来直接拉起我的手,她问你就是苏小黎?我点点头,显然已经被她的霸气震慑到,她就好像动画片里冰雪女王,而我就是丛林里的小松鼠。她点点头,拉下我向前走,我本能的回头看妈妈,但她还没有出生,那位帅气儒雅的大伯就笑着示意我跟着去。我瞬间有了底气,蹦蹦跳跳地跟着她走了。
小晚的房间是粉色的,我以前脑海里公主的房间都不如眼前的美好。她拉着我到床边,让我坐下,说你喜欢玩芭比还是打电动?我愣住了,脸上有点发烫,后来我才知道有个词叫窘迫,因为我压根不知道什么叫“芭比”,于是就硬着头皮选了电动。上手之后,我才知道这有多难,我总是拖着她没办法一个人走,或者我迅速死光二十条命之后无聊地看她上蹿下跳,卧倒开炮。大概过了快一小时,她也觉得无聊,把手柄丢在一边。她说你是我的妹妹,你喜欢我这里的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因为我姐姐就是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知道妈妈平时总告诉我,不可以随便要别人东西。直到我的目光扫到一个蓝色的本子,我站起来走过去,上面全是星星,我伸手打开,里面五颜六色的字漂亮极了。苏小晚似乎意识到什么,站起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本子,她说这个是手帐,你还不能写。
那我什么时候能写?我问她。
她说,那等你长大了,有秘密的那一天。
什么叫秘密?
秘密就是,只能你自己知道,别人不可以知道,否则就会破坏你!
你知道么?你会和我去同一所小学,我是二年级,你是一年级。
我想起头一天晚上妈妈对我说的话,叫我无论如何不可以说自己是住在南羽街,不然我就会被遣送回街口那所很差的小学。我不知道很差是有多差,我只知道苏小晚能去的小学一定非常好,因为她的一切东西都非常好。
拿着!苏小晚递给我一支红色的笔,我退后摇头,从小妈妈就教导我,不能随便要别人家的东西。苏小晚应该看透了我的心思,她说苏小黎这是礼物,是我送你的第一件礼物,赶紧给我收起来。
姐……
以后不准叫我姐。
那叫什么?
苏小晚,就叫苏小晚。
就这样,我有了人生中第一件礼物,是我堂姐苏小晚送我的。
这支红色自动铅笔成了我文具盒里最高端的存在,只是后来我写的字都因此有些飘飘然,对此我妈妈多年后仍然颇有微词,说我写字不好全是苏小晚那支笔造成的。
我的户口就这样被转到了大伯家,也就是从法律的意义上,我变成了大伯的女儿。因此我也可以上最好的小学,接受和苏小晚一样的教育。那里的孩子会唱歌跳舞弹钢琴敲架子鼓,而南羽街的孩子只会抓蚂蚱弹玻璃珠撒尿和泥玩。
南羽街于童年而言无疑是快乐的,我和小伙伴一起在后院的水泡里抓蝌蚪,蝌蚪养一周左右就可以长出后腿。我们也一起用砖搭成炉子,一个人把守,其他人进入田地去偷土豆玉米出来烤,偶尔被农民伯伯抓到也只是追着骂几句,不会真的捉我们去见家长。我相信这些,都是苏小晚所没有经历过的,想到这些,我又有些小小的窃喜。下次我也要送礼物给她,尽管我还不知道送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