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妈妈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犹豫道,“还不是那携妻下江南游玩的尚书大人,途经此地,便来秋水楼看看你。”
“看我作甚?我与他又不曾相识。”谢如烟起身,正欲解了外衣。
严妈妈一脸为难之色的站在门口,半晌才道,“如烟呐,你就去见见吧!倒也是故人呢!”
谢如烟的身形微微顿住,回身若有所思的瞧了严妈妈一眼。
她终是站在南楼的厢房门前,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裙衫,着了淡淡的妆。严妈妈为她推开了房门,示意道,“进去吧!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谢如烟犹豫了片刻,提步进去。门被严妈妈带上了,房内弥漫着淡淡的桂香,想来是南院那株丹桂做了好事。外屋里空有一副檀香木做的桌椅,额外一些摆设。那方画屏后立着一道身影,想来便是那位尚书大人了。
谢如烟走近,心里却是一片不安。素手挽起珠帘,目光流转,想那人看去。许是听见响动,那人转身向谢如烟看来。这厢,谢如烟的心顿时安定了下来,目光闪烁了一下,唇角扬了起来。
那人先她一步向她抱拳见礼,道,“您就是谢如烟谢姑娘吧!在下陈然,是尚书大人的贴身护卫。”
谢如烟愣了愣,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然道,“大人等了姑娘太久,方才家丁传信,说夫人偶感风寒,大人便先回去了。特命在下在此等候姑娘!”
谢如烟淡笑,引他到外屋入了座,才道,“不知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陈然打量着她,点了点头,“大人说,如烟姑娘曾说过,只会嫁予两种人为妻。”他说着,顿了顿,“姑娘可还记得?”
谢如烟斟茶的手晃了晃,热茶烫了手。陈然看着她,体贴的接过她手里的茶盏,“这次我家大人与夫人途经此地,特意前来问问谢姑娘,那番话可还作数。若是作数,五日后,我家大人必定以八抬大轿,迎娶姑娘过门。”
他将茶盏置于她眼下,谢如烟却恍若未见,只愣愣的坐着。半晌,风吹来清新的桂香,她这才醒悟过来。
“你家大人姓甚名谁?”她问道。
陈然笑笑,回道,“我家大人是三年前高中状元的叶和叶大人,姑娘理应记得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支竹笛递给谢如烟,“这支竹笛,姑娘可还记得?”
谢如烟拧着眉头,久久不再说话。
这夜,沉得发凉。
过了五日,下起了迷蒙秋雨。秋水楼果真办起了喜事,房前屋后挂上了大红灯笼,门上贴了大红双喜字,俨然一派喜庆景象。
岚江上行过一方别致华丽的游船,船尾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男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江岸的迎亲队伍,直到花轿抬过嘉禾桥。
那轿中的新娘,挽起了轿帘向他望了一眼,目光淡然,看不出悲喜。此时是他们相隔最近的距离,谢如烟甚至看清了男子的面容。依旧是剑眉星目,少了几分文弱酸腐,较之以往,俊逸不少。
她深知,他将随岚江水流去,从此与她的生命再无任何瓜葛。放下了轿帘,目光不经意的落到身旁那支竹笛上,心酸顿时满了胸腔。想不到十余年后,这竹笛回到她的手上,而那半面折扇也由陈然带回给那人。究竟只是童言无忌,戏言而已。
此番,她下了决心应了阮玉的要求,嫁他为妻。袖歌高兴了整整三日,今晨却又眼泪连连,诉说不舍。
此后,她谢如烟便要成阮家的人,死也是阮家的鬼。
这一桩婚事,办得浩大,江南一带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那厢,叶和携了如花美眷,继续往下游去了。自此,他二人一南一北,也该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