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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两个母亲的秘密

苏曼云小心翼翼不再触及关于周斯的任何话题,倒是然然经常会突然抱住安欣哭着喊道:“妈妈!我要周叔叔带我去教堂撞大钟!我要周叔叔——呜呜——”每当这个时候苏曼云总是把自己藏起来躲在安欣看不到的地方伤心流泪……

安欣每天在妈妈和儿子面前一如既往地微笑着,苏曼云看到那都是给自己看的,再也看不到女儿以往那明媚的笑容了。母女两人都是尽力在对方面前展现出开心的模样,只是苏曼云愈发憔悴了,她每天夜里都是流着眼泪睡不着觉,白天也不敢告诉安欣,硬撑着照顾然然。

安欣看到妈妈逐渐瘦弱的不行,像是一片枯干的树叶,随时都能被风吹倒的样子。于是她赶紧带着苏曼云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出来了,当医生把她单独叫到办公室谈话的时候,安欣就已经两腿发软,她知道结果肯定不好,果然检查结果是胃癌中晚期!当这句话从医生口中说出来的时候,那一刻安欣才知道什么是天塌了!她的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在地,慈祥的女医生赶紧扶住她,看她全身发抖痛哭不已,医生就过来拥抱她,安欣抱住医生嚎啕大哭……

苏曼云在医院住下了,安欣回家收拾衣物,顺便把妈妈床单给换下来拆洗,当她拆掉枕头罩子的时候呆住了,白色的枕芯上面泪水的痕迹明显,原来妈妈每夜都是流着眼泪度过的,安欣抱着枕头痛苦失声,妈妈因为女儿两次婚变遭受到的打击不亚于安欣,安欣自己已经逐渐从周斯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没有想到母亲却倒下了!

安佑诚一家三口从加拿大火速赶来,家里一下子来了几口人,安欣这才从悲恸中振作起来,每天和哥嫂一起护理手术后的妈妈。

苏曼云手术后还算稳定,兄妹看后很是高兴,医生却让不能乐观,让家人做好思想准备,如果复发就难说了。安欣无法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母亲就要突然撒手离开自己,她无法接受这种现实,眼睛哭得红肿还要在妈妈面前强装笑脸,安佑诚忍住悲伤开始为母亲挑选墓地。

苏曼云从结婚嫁到安家几十年生活在医生世家,她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到了什么程度。她把兄妹俩还有严梅叫到跟前,郑重安排她的身后事宜。苏州的老房子都留给安欣,存款、贵重物品兄妹两人一人一半,并且让做哥哥的安佑诚以后永远都要照顾好安欣,安佑诚和严梅马上表态同意母亲的分配,并让妈妈放心一定会照顾好安欣。安欣急了,房子和家产几乎都给了自己,这怎么可以!她拉住母亲的手坚决不同意要老房子,要么兄妹俩共同拥有。苏曼云说安佑诚在国外收入高,不在乎房子,安欣一个人带着然然日子太难了就把房子给了她。安欣着急的哭了起来,从小爸妈就偏向她,小时候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先给她,哥哥和她吵架也都是安佑诚被批评被打骂。安思远和苏曼云对安欣的娇宠所有的家人和亲戚都知道,任何人都不能说安欣一句不好,只要是有人说她一句不是,安欣没哭苏曼云就开始抱着安欣流泪哭了起来。

安佑诚去苏州购买墓地去了,安欣熬好了鱼汤,让严梅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她去医院送饭给妈妈。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一个大嗓门在嚷嚷着说话,门虚掩着没有关起来,安欣在门口听到妈妈微弱的呼喊声:“别说了!不要再说我的欣儿了,求你了!她一会就会过来,不能让她听见!”安欣赶紧推开门还没有进门就听到叔叔安思仁冲着病床上的苏曼云愤怒的吼道:“安欣又不是我们安家亲生的,她亲生父母害我们安家成那样,我们养大她就不错了,凭什么还要把我们安家的祖宅给她!……”安欣手里的保温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她眼前一黑腿一软倚在了门上,安思仁和苏曼云听到声音惊得转身发现是安欣,看到安欣苍白着面孔闭着眼睛倚在门上,安思仁吓了一跳捂住了嘴巴,苏曼云挣扎着起身大声哭喊:“欣儿!我的欣儿---”

安思仁冲到门口想对安欣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安欣绝望的表情,再看看病床上大哭着的苏曼云,他撒腿就往病房外跑去……

安欣闭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滚滚流下,听到苏曼云哭声,她睁开眼看到妈妈已经挣扎着下床来找她,她赶紧冲到病床跟前扶起妈妈上床,然后她咬住哆嗦着的嘴唇,颤抖着双手将掉在地上的饭煲拾了起来,坐在病床前准备打开饭盒,妈妈哭着一把拉过她的手抚摸着:“不哭,我的孩子!”安欣流着泪说道:“妈!我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房子我都不要,我只要你——我的妈妈!”说完一头扑进妈妈的怀里,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晚上安佑诚从苏州赶了回来,看到母女二人神情不对,他拉着安欣来到门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欣说道:“哥,我要去一趟四川!我想为妈妈的病寻找治疗的办法,妈妈肯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会有办法的,我很快就会回来。”安佑诚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脑门说道:“你没有问题吧?妈妈都这种情况了怎么可能会好起来呢?”

安欣眼泪哗哗的流淌,说道:“哥!我不是妈生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安佑诚大惊:“你——怎么说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安欣扑到哥哥的怀里痛哭起来:“小时候爸妈最疼我,你那次离家出走说你不是爸妈亲生的连我自己都这么想,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我却不是他们亲生的!”

安佑诚眼泪流了下来,他清楚地记得当年他刚上初中,有一天他带妹妹两个人在溜冰场玩,结果人多安欣被挤倒在地摔断了腿,当她被送到爸爸医院的时候,爸爸当着所有人就给了他一巴掌,吼叫着说他怎么没有照看好妹妹,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爸爸打。委屈的孩子就想爸妈这么对待自己却那么偏爱妹妹,肯定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所以他哭着从医院跑了出去偷着上了火车,当火车开出苏州的时候才被乘警发现。在派出所爸妈领他回去他坚决不回家,安思远夫妇发现儿子一个眼泪、一句话都没有的时候才知道问题严重了,最后夫妇二人将妹妹安欣的真实身世告诉了他,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安欣才是家里领养的孩子。爸妈只告诉他安欣的亲生父母都已经去世,所以爸妈可怜这个孩子才对她特别好。从那以后他这个做哥哥的就一刻也不能不惦记着妹妹,无论安欣发生任何事情他都是第一时间冲到跟前保护着她。

父亲去世之前嘱咐他让他照顾好妹妹和妈妈,葬礼上叔叔安思仁私下里告诉他安欣的生父王崇是爷爷安克的学生,生母古雅奇在****期间是南京著名的造反派头目,在那个非常年代,很多知识分子和商界精英都惨遭古雅奇的迫害。当她从王崇那里得知解放前国民党曾经多次劝说安克同去台湾的时候,当即贴出大字报揭发安克是国民党留下的潜伏特务,就这样安克被迫害屈死狱中。****后安克被平反昭雪,追悼会在其含冤离世十一年才得以召开,老百姓自发涌上街头参加追悼会,当地老年人都哭泣着由子女扶着追随送葬队伍,悲恸的人们挤满了整个街道为好人安克送行。王崇看到恩师的追悼会成千上万的人在沉痛悼念,深感自己罪行深重,他一个人默默来到江边写下遗书便投江自尽。多年不孕的古雅奇恰好这个时候已经怀孕,等到肚子里面的遗腹子要临产的时候却突然大出血,孩子生下来了,古雅奇因为大出血和心脏病突发两样原因在手术台上最终没有能下来,就这样这个伤害了无数个家庭和生命的女人连自己的女儿一面都没有见到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有人愿意抚养罪人的孩子,当安思远夫妇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孩子已经被送往福利院。夫妇二人赶往福利院办理了领养手续,安思仁不理解哥嫂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领养仇人的女儿,他愤怒地表示如果哥嫂收养这个孩子就要和他们断绝兄弟关系。安思远说父母生前都是基督教徒,王崇又是他们的学生,虽然他有罪但是他的遗书写到以生命谢罪和忏悔,上帝和父母的在天之灵都会原谅他的!何况孩子是无辜的,父母的罪过不能加在她的头上,不能让一个生命生下来就成为赎罪的牺牲品,这不公平,所以他们坚持收养她,给她取名叫安欣,希望她能每天都能开开心心,安心生活,而且为了避免孩子日后受到伤害举家迁到苏州。

安佑诚回想这一切再看看眼前哭成泪人的妹妹,他心如刀绞,没有想到妹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心疼地将安欣拥在怀里,流泪说道:“不要再去寻找那些过去的事情,你是我们家唯一的公主,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女儿,我的亲妹妹!”

安欣说道:“我要去救妈妈,不能让她就这样带着病痛离开我们!雅阳大地震前夜我在燕门沟的一个客栈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女人说是我去世母亲的灵魂,我当时很奇怪,心想我的母亲不是活得好好的吗,而且她和妈妈长得也不一样。所以我就以为那纯粹是些乱七八糟的梦,但是因为梦境太奇怪,第二天我还是吓得立刻离开那里,结果当天下午就发生了大地震。后来林海和那个客栈的老板宁先生成了朋友,林海去世以后,宁先生告诉我我梦到的的确是我去世的母亲,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我明白了,宁先生后来发现我是被人领养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的生身母亲已经去世,所以他才骗我梦到的女人是前世的母亲。刚才我问妈妈生我的那个女人已经去世了对不对,妈妈非常震惊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安欣挣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所以哥!你看,那个客栈的老板他知道所有的答案!他知道这个世界所有的秘密!他也一定知道怎么能治好妈妈的病!我不想知道我是谁,也不想知道我的生身父母是谁,我只想让他告诉我妈妈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得这种病!我去求他告诉我怎么才能救妈妈,他一定知道!”

刘文雄看着安欣的请假条不敢抬眼看她,安欣低头说道:“母亲病重,请刘总体恤做子女的一片心意。”刘文雄内心巴不得这个女人能离开这里最好,看到她的心思完全不放在工作上面反倒放心,自己受贿的事情看来她也没有心思啰嗦。现在的刘文雄如惊弓之鸟,每天常从梦中惊醒,他摸不清楚安欣的底,到底这个女人放过自己没有。

离开公司安欣踏上了去往CD的飞机,下了飞机安欣没有停歇紧接着就坐车来到燕门沟,出租车还没有开到琉璃阁大门,远远的安欣就看到暮色中宁子乾俊逸的剪影已经立在那里。下了车,宁子乾和身后跟随的长者如智师兄迎上前来,安欣来到他的跟前深深地鞠了一躬,起身以后满眼的泪水已是夺眶而出,宁子乾低头双手合十以作还礼,三人不语默默转身来到楼上和式房。

进入一间小小的饭厅,榻榻米上木制的条几上面已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素菜,如智将米饭和汤端上后离开。安欣抬头看到宁子乾这个时候像个和蔼的家人一样坐在那里吃着晚饭,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想起当初林海带着然然投奔他而来应该也是这幅场景。

饭毕两人来到书房,宁子乾亲自沏上上好的普洱,灯光下他的面庞依旧静逸、安详,安欣恭敬地双手合十说道:“先生!安欣此次专程前来求教,请先生指点迷津!”说着泪流满面,宁子乾只是微微颔首并不作答,他回想起当初林海深夜拜访,也是这句话。安欣继续说道:“林海在去世以后托梦给我让我给他超度,我当时以为懂得了您所说的所有道理,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在明白了很多道理的同时却又更加迷惑了。

大地震前夜您是知道的,我梦到了自称是我母亲的灵魂,我曾经以为那只是一个荒诞的梦而已,可是刚刚我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的确已经去世,在我身边的母亲其实是养母,这一切不是巧合!而是真实的存在,而且您都知道!

我知道了灵魂的存在,知道了因果报应真实不虚,可是为什么我的养母苏曼云她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竟然也得了癌病?养父母对我比对他们亲生的儿子还要好,养父那么早离开这个世界,养母为了我积郁成疾,为什么她也要在病痛中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我不懂,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请求先生指点我!请求先生救救我的母亲!……”泣不成声的安欣推开身下的蒲团跪在了地板上,她匍匐在地双肩耸动,听到她强压住悲恸的呜咽,宁子乾轻声道:“我们生下来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并不是从零开始,而是伴随着前世无数秘密的到来,今生现在的一切不仅是现世所积善行和所造恶业的结果,还有源于前世我们看不见的那些恩怨……”,安欣说道:“我们看不到前世,但是您都能知道,您有开启前世秘密的密码!您做得到!请您回到前世看看我和母亲到底是因为什么样的业障才会有今天这样的磨难……”

宁子乾起身说道:“随我到佛堂来吧!”

安欣起身抹去眼泪跟随着宁子乾来到他的佛堂,恭敬地向佛像双手合十拜过以后退到一边,只见宁子乾点上一盘盘香,放入了一个精致的香炉,然后坐在蒲团上面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像是进入了冥想,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静寂无声,安欣强烈地感受到宁子乾的灵魂此刻已经离开这里,她相信宁子乾的灵魂从前世回来以后自己将得到所有的答案,安欣不敢出声,屏住气息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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