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带着安欣来到上海和父母见面,周斯爸爸退休前是中学校长,妈妈吴玉多年前就开始经营电子产品,半生跑遍全国电子销售市场,她阅人无数,性格豪爽、干脆利落的像个男人。吴玉只一眼就知道安欣的品性,她非常喜欢安欣,打消了安欣结过婚并带着儿子的顾虑。儿子多年单身是夫妇俩一大心病,现在终于订下终身大事一家人便开始商量起婚礼事宜。
安欣没有想到能遇到这么开明的父母,只觉得无以回报,心中默默许愿但愿自己日后能有为周家多多付出的机会。
回到南江周斯就开始忙得团团转,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救助站的后期工作中去,计划等三个教堂的救助站正式启动后就在江北的教堂由梁牧师主持婚礼。
苏曼云看到女儿有了这么好的归宿欣慰不已,安佑诚和严梅的儿子在加拿大也已经顺利降生,家里双喜临门,她让安佑诚夫妇准备赶来参加婚礼。
梁牧师为了让救助站早日落成,婚礼也能早日举行,他没日没夜地穿梭于几个城市赶着工程,终于大功告成,三个救助站顺利接纳来自各地医院和各地转来的穷苦临危病人。安欣让妈妈照顾好然然,自己利用周末也投入救助站的工作。通过省基督教救助会和各医院提供的名单,两人来到乡村寻找挣扎在贫困和死亡线双重困境中的人们,她和周斯并肩作战,平日生活里面看不到的穷苦的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
看到真实的贫苦场景安欣内心暗暗吃惊,自己在城市生活,优裕的环境里面无法想象出偏远的乡村竟然会有如此贫困的景象。他们来到一户农家,低矮的砖房进去是泥土的墙面和地面,昏暗的房间里面一股腐臭的味道,屋里仅有的家具就是吃饭桌子和砖头垒成的“床”,一个中年痴呆的男人坐在破旧的饭桌上吃着一个馒头,唯一的菜就是一碗咸菜。里面房间的“床”上一堆破旧发黑的棉絮,一个两岁左右奄奄一息的男孩闭着眼前躺在里面,似乎他在那里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仅是一口气而已。头发花白的老人是家里唯一健康的人,被生活的重担压弯的身躯无声地诉说着承受的苦难,当老人抱着孩子登上了周斯的车子,他不善表达,眼睛里面流露出来感激的眼神让安欣不忍直视……
这样的场景越来越多的呈现在安欣面前,能够融入这项工作,让安欣深沉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神圣和充实,她明白无论自己的人生未来发生了什么,这项事业将会是一生中永远都不会远离的事业。
三个救助站的患者已经饱和,省基督教救助会提供的有限的资金也已到位,大部分资金都是由周斯个人提供。越来越多的义工加入,李凡凡自从参加了服务患者的义工队伍后,业余时间还自费去学习护理。看到运行后一切都还顺利两个人这才想起来操办婚礼。
婚礼定在两周后举行,一切准备就绪,宾客的名单也都拟好。周斯接到妈妈打来电话让他马上回上海有重要事情,周斯让安欣在家准备婚礼需要的东西他就启程了。照常到了上海他都会回个电话,看来事情多当天他没有打电话打过来。
第二天一天周斯也没有电话过来,安欣有些担心,晚上就拨去电话对方正在通话,她就等候着他回电,不一会儿睡着了……
猛然醒来已经是深夜,安欣看到手机仍然什么消息都没有,这才想起今天是第一次一整天没有接到周斯电话,心中猛然慌乱起来,她打通周斯电话仍然没有人接听,一种不详的预感遍布全身,她哆嗦着双手发了一条短信给周斯询问他怎么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窗外天色发白手机仍然是安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安欣无法在床上继续坐等下去,她早早地起床做好了早饭,苏曼云起床梳洗后来到厨房吓了一跳,发现安欣早已在那里把饭菜都做好,她心疼地说道:“起得这么早干嘛呀,白天上班那怎么能行?”安欣推脱醒的早,细心的苏曼云发现女儿脸色苍白神色恍惚,忙问安欣怎么了,安欣便把周斯没有联系她的情况说了一下,苏曼云说男人忙起来这些事情都会忘记,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一整天安欣心神恍惚盯着手机,什么事情也做不下去,一有电话或者信息她就紧张,直到天色已黑周斯仍然没有任何的消息,她拨通了电话仍然是忙音,一夜又是无眠,天亮后安欣确定周斯那里出事了!
第五天过去了,没有任何周斯的消息,天刚亮安欣梳洗完毕,开着车子来到周斯的事务所门口,看到江长江匆匆走进事务所大门她便跟着走了过去,江长江猛然抬头看到安欣站在那里吃了一惊,怔在那里有些慌乱不知道说什么好,看到他的反应安欣的心往下沉,看来周斯已经和他联系过了,江长江知道内情!
两人来到江长江的办公室,他倒好一杯咖啡递给安欣后,眼镜后面的眼睛闪烁不安不敢看她。安欣放下咖啡,直视江长江说道:“江律师,周斯已经几天没有和我联系,也没有说清楚任何原委,他有没有和你联系呢?”这个人品和他的长相一样厚重的男人看得出来这个时候颇为为难,嗫嚅了半天终于吞吞吐吐说道:“我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和他联系。”安欣突然心酸眼睛红了起来,她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他的合伙人,你们不会没有联系。这样吧,我知道周斯的人品是不会这么做人的,肯定是遇到事情了,请你转告他,我等他给我个解释,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可以说清楚。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家可以一起分担,不要瞒着我。如果他想离开我也请他告诉我,他帮了我那么多,永远都是我感恩的人,无论他做出任何决定我都会同意,我会真心祝福他的!”
“不是这样的!安欣!”江长江脱口而出站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以后立刻闭上嘴巴呆立在那里,安欣起身落寞地离开,望着她的背影江长江追了出去,他抓住安欣的胳膊,张着嘴巴半天却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里面尽是心痛,最后眼圈发红再也不敢看安欣,只说了两个字:“保重!”便狠心掉头而去……
安欣坐在车子上面大脑一片空白,慢慢的所有的画面浮现出来,从第一次陆翔飞带着她见到周斯的第一眼开始:周斯拿着刀逼着浑身捆绑着的孙大庆、周斯跪在林海刚刚跳下的悬崖边上、周斯在雪地里面拥抱着被尹萍赶出家门的安欣、周斯坐在王玥对面让她悔过自新、月色下周斯和安欣在刘文雄的家乡被追踪、两人出入乡间寻找穷苦的病人……想起这些安欣泪流满面,周斯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自从认识自己,他就付出一切,没有他现在自己怎么可能坐在这里?也许自始至终都是周斯在为自己付出,安欣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从未为他做过什么。想起救助站接纳的病人越来越多,懂得护理的义工人手不够,周斯离开的时候嘱咐她和李凡凡必须寻找可以义务服务救助站的专业护士。安欣擦干眼泪,告诉自己要忘记这些烦恼,生活给予自己的已经够多了,尽自己的能力为救助站做有意义的事情!生活中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救助大众,人生中任何事情没有能比这些利益大众的事情更能让人有恒久的幸福感和充实感。想到这里,安欣望着前方的道路想到周斯虽然离开,但是周斯仍然可以让她得以重生,得以认识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一面。如果自己不能够做到坚强和内心的平静,那么周斯为她付出的一切又有何意义?自己怎么能够对得起他?此刻她的内心不再惶恐,而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和坚定……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安欣收拾好准备下班,拿起包正准备出门,一个短信跳出屏幕,她没有在意,突然她像被电击中了一样浑身一震立在那里,是周斯来的短信!她心脏狂跳着打开手机,看到短信:“下班了?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等你。”
安欣久久地不能移动一步,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个信息,周斯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来了这个短信,她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脏仍旧突突地跳个不停,半响一股巨大的悲伤淹没了自己,让她伤痛的是自己永远无法掌握感情的命脉,为什么在感情世界,自己永远都是被动地接受命运,自己单纯的感情世界里面经不起一点点风雨,到底该怎么面对这一切带来的痛苦?
安欣回了一个短信:窗户怎么突然打开了?
短信很快回复:除非房子是废弃的,当黑夜和风雨到来的时候,窗户总要关起……
安欣的心疼了起来……
她来到周斯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亮着灯,安欣推开门看到办公桌前一杯茶在冒着热气,那个杯子是周斯为她准备的专用杯子和她最喜欢喝的普洱,他的手机放在电脑边上,人像是刚刚出去,电脑里面播放着电影《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那一声声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旋律穿透着安欣的灵魂,令她的悲伤此刻仿佛直冲云霄,又坠入无底的深渊……安欣无法承受这首歌曲带来内心的伤感,她起身来到电脑面前试图换成其他歌曲,当她动手开始搜索美国电影这几个字的时候,突然屏幕上面赫然跳出几个大字:新娘不是我!画面是一个穿着婚纱的新娘在哭泣着奔跑,突然看到这个画面、这几个字,安欣心中像是炸起了一个响雷!刚一搜索就出现这部电影,真是匪夷所思!她呆立在那里只觉得整个人空了!
这时候显示屏右下角的QQ突然跳出来一个对话框,是朱米莲的头像,上面写道:“斯哥哥,你明天赶快回来拍婚纱照,我已经找到上海最好的摄影师了!我不能结了婚连婚纱照都没有,那谁能知道你是我老公呀!”
时间静止了,时空凝固了,灵魂要么在天堂要么在地狱……这个世界里面游走的都是假面和躯壳而已……
桌子上面周斯的手机响起,朱米莲的名字映入眼帘,安欣像是突然从梦中被惊醒一样,她跳了起来,此刻她像是一个误入了他人家园的入侵者一样恐惧和惊慌失措,生怕被主人发现,感到无地自容的她疯狂地冲出门外往车上跑去,踩起油门像是身后有人在追杀着她,车子飞驰出去的一刹那反光镜里她看到周斯像疯了一样追出来的身影……
车子一路狂奔,上了高架后昏黄的路灯飞速地往车后闪去,周斯打来无数的电话安欣都没有接听,她任由泪水滂沱,车子来到江边的一处平台,远远望去江水在夜色里呜咽着滚滚流去。手机短信的声音响起,安欣打开看到周斯发来:“你平生的日子,必无一人能在你面前站立得住。我怎样与摩西同在,也必照样与你同在;我必不撇下你,也不丢弃你。你当刚强壮胆!因为你必使这百姓承受那地为业,就是我向他们列祖起誓应许赐给他们的地。只要刚强,大大壮胆,谨守遵行我仆人摩西所吩咐你的一切律法,不可偏离左右,使你无论往哪里去,都可以顺利。这律法书不可离开你的口,总要昼夜思想,好使你谨守遵行这书上所写的一切话。如此,你的道路就可以亨通,凡事顺利。我岂没有吩咐你吗?你当刚强壮胆!不要惧怕,也不要惊惶;因为你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你的神必与你同在。”(约书亚记1:5-9和合本)”。伏在方向盘上面安欣终于撕心裂肺地放声恸哭,上天如此残酷的将她的生活碾压的彻底破碎,所有的痛苦从撕裂的哭声中迸发出来,她渴望将胸膛内所有的心肺和痛苦都撕裂下来,扔进那滔滔的江水中,从此再无人间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