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斋当年参加科举的主考官就是蹇义,虽然二人平时没有什么书信来往,但师生关系还是在的,听说蹇义也在,吴敬斋下意识的整了整衣冠,由颜安引着往饭厅行去。
饭厅内常乐儿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的筷子,常茂和蹇义两个人坐在那闷不作声,打从刚才颜安离开后,这二位就没有交谈过,整个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
“学生见过恩师,多年未见,不知恩师身体近来可好?”吴敬斋进屋之后就来到蹇义身边行礼道。
蹇义一时没认出吴敬斋,他为官一辈子,说是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后来还是看到一旁的颜安,这才反应过来,“你是敬敏?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老夫险些没认出来,坐下吧坐下吧,今晚陪老夫好好喝上几杯。”
常乐儿之前是见过吴敬斋的,这时候见他进来,走上前甜甜地唤了声伯父,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就活跃起来,大家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常茂却被孤零零的撇在了一边。
“咳咳……”常茂清了清嗓子,吴敬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样一个快成了精的人物,对于常茂刻意的举动哪能不明白,随即拿起酒壶帮常茂满上酒。
“今日在下来的唐突,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望郑国公见谅!”吴敬斋端着酒杯起身说道,说完之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面对吴敬斋,常茂倒是没有摆脸色,颔首回敬了一杯,两人虽然之前不熟,但现在不同了,只待颜安跟常乐儿一成婚,他们就亲家了。
酒席上有了吴敬斋这个中间人在,气氛才算是有了缓和,常茂依旧不大愿意和蹇义说话,蹇义也不打算舔着脸去招惹常茂,于是吴敬斋理所应当的成为了今晚的主角,在常茂和蹇义的热情攻势之下,终究抵不住身体里一阵阵上涌的酒意,最后光荣醉倒。
吴敬斋一趴下,场面顿时冷清下来,常茂最先忍不住,起身向颜安说了一声,就领着常乐儿打道回府了,蹇义也没有多留,随后也走了。
送走这两位大佬,颜安吩咐下人把吴敬斋扶回了房中,独自站在厅中,看着满桌子的杯碗盏碟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儿,一位是当朝国公,一位是当朝尚书,跟个小孩子一样,互相置了一晚上的气,以前也没听人说过这两位不合啊,这次就算了,下次如果再有什么事,打死也不把这两位搁一起了,光看着都闹心!
“少爷,该起了,醒醒!”
昨晚上颜安看书看到很晚才睡,现在实在困得不行,忽然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于是十分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接着眼前就出现了张福那张亘古不变的笑脸。
“我今天又不用去翰林院,你大清早的跑这来叫唤什么,别吵了,让我再睡会儿。”说着颜安就又闭上了眼,翻了个身背了过去。
“少爷,我知道你今天休沐,不是我要来叫你,是老爷在前厅等着你呢!”
经张福一提醒,颜安才想起这茬子来,睡了一觉差点把叔父昨天来的事给忘了,“张福,去帮我把衣服拿来,”说着颜安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本来还想跟张福说些什么的,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颜安坐在床上,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四个少女呆住了。
“张福,这怎么回事?”颜安冲着张福问道。
张福笑嘻嘻的把衣服给颜安递过去,解释道:“少爷,这是我帮您挑的四个丫鬟,以后就由她们照顾你的起居。”
说完张福又转过去对那四个少女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见过少爷!”
“见过少爷!”四个少女齐声开口道。
“笨死了,什么少爷,我叫少爷,你们怎么也叫少爷,这是我的少爷,不是你们的少爷,你们得叫老爷,怎么这么死脑筋呢!”张福站在那人模人样的训斥道。
“见过老爷!”
张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才对嘛,下次都长点心,别我叫什么你们就叫什么,要懂规矩!”
颜安坐在那看着晨光中乱舞的吐沫星子翻了个白眼,“好了好了,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看这家里最不守规矩的就是你了,刚给你几分颜色你就了不得了,瞧瞧这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四个少女听颜安在说张福,一个个的低下头,死命地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一看自己落了面子,张福有些幽怨的瞥了颜安一眼。
随后颜安又对那四个少女吩咐道:“你们四个先下去吧,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我自己来就行!”
颜安起身穿起衣服,见张福还在站在那看着自己,开口问道:“你还在这做什么,该干嘛干嘛去,没事就出去买早点回来!”
“少爷,家里有厨娘,要吃什么吩咐一声就行!”
颜安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潦倒了大半年,这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
等颜安来到前厅的时候,吴敬斋正坐在那独自品着茶。
“叔父,您找我?”
吴敬斋放下茶杯,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昨天我进宫,听说皇上已经下旨给你和乐儿赐婚了,乐儿那孩子我也觉得不错,叔父没什么意见,正好趁着我来京去把聘礼下了,把婚期定下来,叫你来就是要跟你说一声,今天就别出门了,过会跟我一道去郑国公府上下聘去!”
颜安点头应下,随后问道:“叔父,昨晚我没方便问,您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上次你离开之后,江南出了一档子事,皇上让我负责查办,这次我是来复命的,这事过后我再跟你细说。”
见吴敬斋现在不愿意多说,颜安也就没有再问,吃完早饭之后,颜安跟着吴敬斋来到了郑国公府,门子虽然不认识吴敬斋但认识颜安,见颜安后面跟着一帮人,手里抬着系着红绸的担子,知道这是未来姑爷下聘礼来了,于是忙不迭的打开大门,一路小跑着进去报喜去了。
过了没多不久,常茂就亲自迎了出来,昨天晚上在颜安府上见到吴敬斋的时候,常茂就知道这两天颜安就要来下聘了,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今天没有蹇义在场,常茂自然了不少,一路跟吴敬斋有说有笑的往里走去。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颜安来下聘的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过来讨赏的人络绎不绝,没办法,谁让颜安以前出手阔绰呢。
“别急,都有都有,哎,谁推我,拿过了的别再拿了啊,我这人记性特别好,可别来糊弄我,”颜安手里拿着一个装满了银豆子的钱袋,做了回散财童子。
香竹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于是一字不落的全告诉了常乐儿,一听颜安在前院发着钱呢,常乐儿急了,这傻子,这府里这么多人,他发的过来嘛,况且也不能有钱就乱花呀!
“香竹,快带我过去看看!”现在颜安的钱就跟自己的钱一样,颜安不心疼她心疼!
当常乐儿来到前院的时候,见到颜安正被一帮人围着,领了赏的人往外挤,还没领到的往里面挤,场面一片混乱。
常乐儿走过去大喊一声:“都在干嘛呐,不用做事的是不是,都给我散了!”
在国公府里,常乐儿的威信是相当高的,大家一听小姐发话,刚刚还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人,一眨眼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乐儿,你这是?”
“你这家伙是不是缺心眼儿啊,稍微意思一下不就行了,还真当起财神来了,钱没地方花就放我这儿,”常乐儿气呼呼的冲颜安说道。
颜安摸着头笑了笑,走过去说道:“今天这不是高兴嘛,你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常乐儿轻轻踢了颜安一下,“可不就是为了这个,听说有个傻子在这乱发赏钱,我再不来看看,将来还不得跟着你后面喝西北风?”
“哪能啊,瞧你这小财迷的样子,好了,我叔父和你爹去前厅了,你来都来了,那我们也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