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惶闪躲,却不敌他毫不心软的力道,浑身僵住,几乎是屏着气,等待被他肆意地狠狠吻一通。这人霸道的脾气又犯了,她心里想着,认命地闭上眼。谁知唇上只是一凉,几乎是刚刚碰触到便退开了。她犹不信,等了一会儿才睁开眼,他已经与她并排站立,好整以暇地面对戏台开始看戏了。
欺人太甚!她忍不住五指握爪,只想抓烂他的脸。不料刚刚袭到半道,晏秋突然转过脸,竟然带着笑:“快看,正唱得好呢。”
丁柔此时哪有心思听戏?简直打死他的心都有了,恼恨地道:“你戏弄我?!”
晏秋的神色便淡下来,微微抿唇,眼睛里的淡漠令人心惊肉跳。他看了她一会儿,漠无表情地转过头,看向戏台。
丁柔张张嘴,或许因为心虚,吃了这样的亏,竟不知说什么。也恨恨地别过头,心里涌上不知名的
委屈。想到刚刚被人在这样嘈杂的情境下轻薄了,却无法发作,不禁又恨又气。强忍着不去看晏秋,逼着自己看戏台。可是看着看着,眼前就朦胧起来,倔劲一犯,更加不愿吱声。
晏秋目光直视戏台,其实余光却在观察着丁柔。见她气得厉害,眼里已经有了湿意,心中不由一软。拉过她的手,语气有些不好:“金谦良欺侮你,你怎不吱声?以后再有人这样对你,就剁了他的爪子!”
丁柔恨恨地看他一眼,甩手就走。晏秋见她真生气了,连忙哄道:“好了好了,开句玩笑,怎么这么大气性?”
“玩笑?!”丁柔气得说不出话来,更大力地往外挤,简直一眼也不想再看见他。
一瞬间仿佛回到五年前,他总是想出各种各样的招儿惹她生气,之后再找出种种烂到不行的借口哄她,看到她哭笑不得,在他手下没有招还之力才罢休。
可是她凭什么要给他戏弄?
晏秋见真的惹火她,不敢再拦。她的脾气他是领教过的,当初被纾解过度的阴影还没从消褪。她要干嘛且顺着他吧,不然当着这么多人闹起来多不好看。可是见她牟足了劲往家里的方向走去,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想吃点什么?还想吃包子吗?你不知道,刚刚我挑的包子有多美,又白又大,可惜都被金谦良那个混蛋搅了。”
“不想吃包子?不吃也好,包子有什么好吃的,我带你去吃面?我知道有家面馆做的清汤面极好,汤用小火烂炖的鸡汤做底,浇上浸过一道凉水的面条,吃到口中爽滑筋道,别提有多好吃了。”
丁柔的脚步顿了顿,憋了一口气,到底没说话,只走得更快了。
晏秋却以为她动了心,更加卖力地介绍他知道的一切好吃的小吃。直到讲到羊肉萝卜丝饼的时候:“……外焦里嫩,香辣鲜甜,真正讲得我都快流口水了。”见她还是一无所动,只大步匆匆往前走,拉也拉不住,才稍微有些动气:“喂,还气着呢?再气也不能跟身体过不去呀?别走了,停一停,说说待会吃什么,总不能饿着肚子回家吧?”
丁柔被他硬拽到路边,眼中喷火:“吃什么?你叫我吃什么?你刚说的有哪一个是我能吃的?我吃素,吃素!”
晏秋一愣,他自言自语讲了一路,讲得口干舌燥合着都是活该啊?便也动了气:“你不会提醒我吗?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丁柔反驳道:“我没说过吗?第一次跟你吃饭我就说过了。”
晏秋有
些恼火:“那我刚刚忘记了,你既然听出来为何不提醒我?”
丁柔冷笑:“我以为你故意恶心我呢。”
“你——简直不可理喻!”晏秋气得七窍生烟,“我刚刚见你生气,光想着怎么哄你开心了,一时就忘了你不吃荤,是我不对。可是我绞尽脑汁想什么比较好吃,却是真心实意想逗你高兴,你怎么就不理解我呢?”他这会儿是实实在在,彻彻底底伤心了。
“哼。”丁柔别开眼,微抿着唇,倔强的神色一览无余。
晏秋的心顿时拔凉拔凉。她怎么就这么能惹人生气?一时真有些手足无措,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打?她小野猫似的脾气,闹起来不管不顾,他可不敢。骂?这不出气,他可不想累坏自己。气她一顿?她不把他气死他就谢天谢地了。
真真无奈。晏秋扶额,当初还以为找到一个好收拾好对付不会跟他闹的事儿少的姑娘。哪里想到……
他真是找不到比她更难缠的了。
一时不服输的韧劲被激上来,捞过她的手臂紧紧攥住,恶意地笑道:“跟我走!”
丁柔饿了一下午,又跟他闹了这一阵子,着实没什么力气了,挣了两下也就随他去了。她被带到一家简陋的面馆,汤面被一只粗瓷大碗盛着,碗有细小的被磕下去的凹口,不知道被用了多少年了。再看那汤面,真正清汤寡面,一根青菜都没有。
就给她吃这个?丁柔气愤地瞪晏秋,却看见他挑了一根面条放进嘴里,闭上眼享受地咀嚼起来。咽下之后,居然很享受地舒畅地吟叹一声!
吃就吃,比这再难吃的她也不是没吃过。丁柔被激得来了脾气,沉下气,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便没有看到晏秋猛然瞪大的眼睛。
等她吃完,示威地看向晏秋时,却发现晏秋正惊愕地看着她,身前的面一动也没动。被她瞪了一会儿,结巴起来:“我,你,我还没,你怎么就吃完了?”
丁柔一下子反应过来,大怒:“你又戏弄我?”
“没没,没有。”晏秋连忙挥手,“我只是觉得它太热,想待会吃。”
“那现在凉了,你吃吧!”丁柔阴森森笑着,还敢戏弄她,就要做好被她报复的准备。
晏秋苦着脸,无法,只好强迫自己把那面一滴不剩地吃完。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他原本只是想教训教训她,锉锉她的臭脾气。本想着她定不愿意吃这面,他就强迫她吃两口解解气。哪想到她居然呼啦呼啦吃完了,叫他连阻拦的时间都没有。
当然,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很想看她到底能吃下多少。毕竟这里的面是给节俭惯了的外乡汉填肚子的,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不屑吃。他不相信她没看出来。
吃了这样分量十足的一大碗面,晏秋撑得难受,更不肯放丁柔走,而是拉着她在周围逛了一圈又一圈。言谈之间也没什么有营养的话,只是想到什么便说几句,也会打趣打趣她,或者被她打趣打趣。
两人经过今日一事,对对方的了解更深一层。最起码晏秋知道丁柔不是个好欺负的姑娘,而且很明显他拿捏不住她。倒叫他生出好胜之心,憋了一股劲非叫她为他神魂颠倒不可。
最终送她回家的时候,都送她到院门口了,看着她明显不耐的神情,不知怎么突然之间心痒起来,极想抓过她亲一口。
丁柔被他轻薄过一回,气还没消,见他居然又来,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晏秋被打得一个瑟缩,冷风袭来,吹散部分燥热,心底顿时羞愧起来。可是看着她充满怒气的眼睛,刚生出来的怯意顿时不见,只觉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热得要死。也不知哪里来的邪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我明明没喝酒,为何会这样?难道真是光棍太久了吗?他自然不知,方才吃饭的时候丁柔趁他不注意往他碗里弹了些粉末。
晏秋可怜兮兮地被丁柔打了一巴掌,被莫名其妙的邪火烧得脑子发晕,却还有保有一丝理智,强迫自己斯文地告辞,又留恋地看了她一眼才走。
只是最后那一眼,却令丁柔一直忘不掉。那一眼黑黑沉沉,暗得无光,令丁柔心惊肉跳不已,不由猜测是他发现了她动的手脚,还是仅仅药粉发作而已?
这一夜,丁柔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有双眼睛不时出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一时疯狂一时沉郁。而梦境乱七八糟,她虽被惊醒数次,往往背后一阵汗湿,醒来却记不得任何,只那双眼睛依旧沉得叫她喘不过气来。
晏秋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很晚,然而他一点困意都没有,脱掉外衫,只着了中衣坐在书房里开着窗户透气。
真热。他觉得浑身上下像要被烧着了,扯松领口,抖动着衣领,叫阴凉的风吹在燥热的肌肤上。
然而那燥热像是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热气源源不断,怎样都散不去。他不由哀叹一声,张开五指山,自我纾解了一通。
纾解完顿时舒服许多,登时有些脸红,看来他是许久不曾……咳咳,竟险些在丁柔面前失了风度。
下次万不可如此了,他想,怎样也要去了火才能出门。不然落个浪荡轻浮的形象,脸都丢尽了。
泄了火,他身上松快许多,便熄了灯倒床上睡了。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他还未起床,东子便在门外敲他的门:“少爷,向家的表姑娘来了,我把她们请到客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