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倒下的瞬间,在独孤傲云的脑内慢动作无限重演,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刀如剑使,泪如泉涌。
他在恨,恨自己为何不早点去杀了那“刘世伯”。看着四处逃窜的黑衣人,他更是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开始就用出杀招,如果开始就吓破这些鼠辈的胆,那老夫妇就根本不需要死。
独孤傲云早就杀红了眼,他此时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是在杀人。在他面前倒下的人甚至都不如猫狗值得同情,且不如畜生值得可怜。
他宛如杀星临世,全不在意血液喷溅一脸,手上勾抹挑刺,一个动作一个黄泉。
十六个黑衣人都变成了尸体,十六具令人作呕的尸体。独孤傲云张狂的笑着,那笑里全都是苦涩和悲凄。他大声的喊着杀杀杀,把最后一个倒下的身体砍得稀巴烂...
他的手停了下来,可却是还在抖着,因气愤,因仇恨,因心里的魔性...
他手上的刀依旧淋漓的滴着血,可却是没有人可以杀了。这街上安静的可怕,家家门户关的极严,这杀人果然是有瘾的,独孤傲云就感觉这手根本停不下来了。
“阿弥陀佛!施主已报了仇,何不放下屠刀?”这声音飘忽而出,却辨不清从何处而来。
独孤傲云提着血刀原地转了一圈,也没见发声之人,回道:“放下屠刀?这十几条贱命怎么算报仇?他们就算死上一万次也不够偿那老夫妇的性命。”
“人固有一死,何况你看那两位老施主死的并不痛苦,他们神态这般安详,死的这般洒脱,来世必定能得善果。”
独孤傲云回首望去,果见老夫妇死态安详。
“他们大仇已报,怨念已除,轮回早入。你若再造杀孽反使他们命运多舛。”
这声音苍老飘忽,却十分的令人心安。
独孤傲云血刀落地,颓然而跪,道:“都是我的错。”
他语声极轻,外人几不可闻。这话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那苍老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前世错孽,今生命数。若不相欠,必不相见。”
“大师可否替我安葬了两位老人家?”独孤傲云道。
“不可。”那声音道。
“为何不可?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吗?”独孤傲云道。
“出家人只能送有缘人一段往生咒,至于尘世俗体,无能为力。”苍老声音道。
“在下懂了,谢大师指点。”独孤傲云道。
“老僧释法,暂居万国寺。此间事了,来此一见。”苍老声音道。
独孤傲云一听“释法”二字,心跳如鼓。“清风寺主持?释法大师?他要告诉我什么?”
信阳,极乐坊。
被问候了祖宗十八代的觅踪,可是没空打打喷嚏,感受耳朵热没热了!
他见了弟弟的飞鸽传书惊了一身冷汗,放下手中的所有事务,单人匹马就一路向西而去。
巡影信中写着:“路遇飓风,弟伤骨,主失踪。”
觅踪策马狂奔出三十许里,忽然一拍脑门骂道:“我怎么能像巡影一样冲动?冷静。”复又调转马头,反回信阳。
觅踪此时就是骑着一匹千里良驹,要到天山附近也需月余,何况一路山地丘陵,荒漠戈壁,要想一路快马奔驰更是不可能。
他一回到极乐坊就召集所有隐藏势利,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随着中原越来越混乱的政治局面,独孤家的产业早就开始向域外扩张,更不要说丝绸之路这块肥肉。
很快明面上的商铺,暗藏的势利都得了独孤傲云的画像。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找寻少主,只有一人此时坐在太师椅上发呆。
此人正是那自称孤云当铺东家的刘世伯。画像一到手中他就傻了眼,此时他是如何补救都难逃一死了,除非...
想到此处他恶从胆边生,叫来了他的亲外甥,那个说独孤傲云“好狗不挡道”的伙计——田初四。
“初四,你好好跟我说说那日我让你办的事。”刘世伯道。
“是,东家!”田初四这次可是记住了叫东家,可是听了这“东家”二字,刘世伯却是脸色一白。
“别废话了,快点说。”刘世伯急道。
“是是,小甥这就说!”田初四忙点头哈腰道。
原来那日刘世伯被独孤傲云拂了面子,他又怎么可能甘休,所以告诉田初四好好教训于他。
谁承想这田初四嫉妒心强,竟是直接雇佣的杀手。这杀人越货的事他常干,在他眼里杀一个人和教训一个人不过是多花少花点银子的问题,反正钱都是柜上出,又不用掏自己的荷包。
他与杀手交涉时说独孤傲云不过是个普通老百姓,没什么武功。
可做这种刀口上舔血生意的,哪个不是谨慎小心,他们派出的虽然都是身手普通的杀手,但是足有十六人之多。本以为必定万无一失,可三日过去了,出任务的杀手一人未归。
这杀手头子实在坐不住了,就去找了给他们错误情报的田初四。田初四哪敢得罪这些人啊!所以拿了银子决定破财免灾,谁成想今日刘世伯却是出言相询,自己应该如何做答呢?
田初四眼珠一转,道:“东家,那一日我按您说的,雇佣了几个打手,把那乞丐打的哭爹喊娘,骨断筋折。他最后连声求饶,我还让他跪地上叫了三声祖宗...”
“停停停!”刘世伯连说了三声停,他是实在听不下去了,越听心下越毛,此时背上的冷汗都是湿透了。
这要是被极乐坊那俩主儿知道了这事,主谋还是他刘世伯,他这下半辈子别说锦衣玉食了,绝对会求死不能。
编故事编的正起劲的田初四被忽然叫停,心下一骤,心想:“难道舅父知道杀手的事了?”
“你马上去找杀手,要最顶尖的,多少钱都无妨。找到那个少年,悄悄杀了他,毁尸灭迹。”刘世伯道。
“这...”田初四刚想说杀鸡焉用牛刀,忽然想起那十六个杀手莫名消失,这后话也就没有说,直接转身要走。
刘世伯却是在想些自己的事,全没注意田初四的反常。他叫住欲走的田初四道:“还有那些打手,所有见了那日你殴打那少年的都要杀,一个不留。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