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傲云一走出商队租住的民居,就觉腹内饥肠辘辘,这许是心理因素吧!越是担心自己三餐不继,饿的就越快。
此时独孤傲云正在一家当铺门前,这当铺乃敦煌城最大的一处当铺。你完全不需要走进门去,就会被其气势恢宏的外观所慑。很明显这里不接受普通人的典当和借贷,只为富人服务。
面对这雕梁画栋的自家产业,独孤傲云竟然有一点紧张,自己现在身无信物凭证,又一身普通百姓装束,如何取信于人啊?
“喂喂,你干什么的?好狗还不挡道呢!你给我走远点,别站在我家门前挡了我的生意。”独孤傲云在店铺门前盘亘良久,早就引起了店里伙计的注意。伙计一看独孤傲云就不像个有钱人的样子,所以直接出言赶人。
独孤傲云一听这话怒极反笑,问道:“你家生意?”
“这孤云当铺乃我舅父所有,当然就是我家生意。”
那伙计身材不高,看向独孤傲云的时候本就该微抬一下头。但是此时这伙计觉得这姿势有失身份,所以侧抬着头,用眼角余光瞟着独孤傲云。眼高于顶这个词让他表现的淋漓尽致。
“我听说独孤家世代单传,此时的家主不过十六七岁,你这么大个外甥不知从何而来?”独孤傲云笑道。幸好父亲并无姐妹,这要是真有,还不让他滥竽充数了去!
那伙计听了独孤傲云的话脸色一变,但一见此时这里已经被多人围观,又强撑面子道:
“你懂什么?独孤家老家主死后就把家业传给了他的败家儿子,这败家子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家业都几乎败光了。此间孤云铺,更是早些年就典给了我舅父——刘世伯。”
“哈哈哈...”独孤傲云一阵大笑,这笑有三分是被逗笑的,可也有七分是气笑的。“刘世伯?这辈分够大的啊!谁见了他都要矮上一辈是么?”
那伙计自信一笑道:“那是,这敦煌城谁人不说我舅父这名字起的霸道?”
独孤傲云听完在心里已经把巡影和觅踪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什么人都敢用,就这破名字就该让他滚蛋。
整个敦煌城的人似乎都很闲适,这么点小事,竟然就引来了围观。此时孤云当铺门前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直接把整条街都堵的无法通行。
想当年在濠州集市,朱重八几乎被当街鞭笞至死,那么大阵仗都没引来几个探究的眼神。
这么多人围在门前,这店铺所谓的主人刘世伯,就不得不出来一观了。
“这是怎么回事?”刘世伯斥道。
他这一声斥责听着是说自己店铺伙计,可眼睛却是看着独孤傲云面露不悦。
伙计忙道:“舅父,这乞丐挡在门前,影响咱们生意,小甥赶之不走。”
独孤傲云没有做声,心道:“还真是舅甥。”
刘世伯听了却是不乐意了,沉声道:“叫东家。”
伙计忙狗腿道:“是,东家,东家。”
独孤傲云听到这里面露凶光,适才还道这伙计可能是狐假虎威,现在看来倒是真的该清理门户了。
刘世伯上下打量了独孤傲云两眼,对着那狗腿伙计道:“他既求上门来,就是真有难处,去柜上取两贯钱来。”
“是,东家!”那伙计小跑而去,不大一会儿,就真的拿了两贯钱出来。
刘世伯把钱接了过来,走到独孤傲云身前道:“小兄弟不必害怕,是我那伙计无理在先,这点钱你拿着,全当小店给你压惊赔罪。”
独孤傲云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心道:“还真当我是个乞丐不成?看在你态度尚可的份上,先留你一命。”
刘世伯看着独孤傲云的背影一脸慈祥的笑,就像一个真正世伯看着自家贤侄耍脾气一样。
看热闹的人们一阵掌声,很快散去。
适才还面带笑容的刘世伯脸上忽然阴厉起来,对那伙计耳语几句,就气呼呼地转身而去。
天色渐黑,独孤傲云还在街上流浪。他此时倒是有些后悔没接那两贯钱了。那明明就是自家的钱,他还讲究个什么气节啊!就是买几个馒头充饥也是好的。现在腹内空空,这滋味实在难受。
所谓人穷志短,这吃穿一向精益求精,好欲更好的独孤家家主,此时竟是觉得馒头都是奢侈品。
正想着馒头,独孤傲云就闻到了一阵醉人的麦香味儿。一对老夫妇在街口摆了一个馒头摊子,此时正要收摊回家。
独孤傲云不自禁走到摊位前面,看着蒸笼发呆。那老妇人头也没抬地道:“对不住了,今天都卖光了,明日再来吧!”
独孤傲云听了这话一笑道:“就是此时还有,在下也买不起。”
老妇听了这话一愣,老翁却是从笼下拿出了两个馒头,直接就往独孤傲云的手里塞。
独孤傲云看着手里已经凉透的馒头道:“我没有钱买它们。”
“傻孩子,要什么钱?拿着吧!”老妇人道。
独孤傲云此时很想推辞,可是手却不由自主的把馒头往嘴里塞。
看着眼圈发红的独孤傲云,老翁道:“人这一生,谁没个三灾五难的!遇到有难处的人,就伸手帮一下,会有好报的。”说着看了自家老太婆一眼,眼神里是满满的幸福。
老妇人瞪了老翁一眼,可长满皱纹的嘴角却是微扬着。
独孤傲云正自羡慕着相守到白头的爱情,忽然见一群黑衣人朝着这里飞奔而来。
独孤傲云拿起老翁收摊用的扁担,横立身前,挡在两位老人前面,眼看着十六个手拿刀剑的黑衣蒙面人把他们包围。
独孤傲云道:“你们都是为了我一人而来,放了两位老人家一条生路。”
那些黑衣人没有一人出来说句话的,提起大刀对着独孤傲云劈砍而来。独孤傲云执着一根六尺扁担,却要用出三尺青锋的剑术,同时与十六人对打渐显不支。
独孤傲云心思一转,趁着一人大刀劈来,把扁担主动迎上刀锋,扁担立即一分两半。
这手上兵器趁手,独孤傲云的招式瞬间变的灵活自然。那群黑衣人叫独孤傲云难缠,就把眼光放到了那对老夫妇身上。
黑衣人此时有一半攻向老人,两个老人家哪见过这种阵仗啊!站在那里完全不知如何反抗。
独孤傲云不得不分出精神来挡住攻向老人的大刀,这时的独孤傲云再难灵活应对。
不觉间他手上的扁担又断了一节,一把长刀直接穿透了老翁的身体。
见老翁受伤倒地,老妇人再不记得什么害怕,只坐在地上,抱着老翁的身体痛哭。
独孤傲云怒火中烧,夺了个黑衣人的刀,复又挡在两个老人身前。
那老妇人眼看着老头子闭眼了,一笑道:“老头子,说好让我先死的,你这时候死算什么?”
说完她站起身,拿着那节断了的扁担就冲向一个黑衣人。她似乎知道自己必死,喊道:“年轻人,为我们报...仇…”
老妇人言尤未完,身体就被长刀洞穿,可这时老妇人却是在笑。
她倒下了,倒在了老翁旁边,她用长满老年斑的右手拉住了老翁失去温度的手,笑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