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易行天与穆亭远、杜天等人,兵分三路,各自带领人马从水路、陆路分别朝着武当山进发。一行数日,并无大事发生,易行天一支人马扮作江南盐帮帮众,也算是有模有样,毕竟早年间走南闯北,押镖营生,乔装改扮,也是常事。
“老爷,前边已到安徽合肥境内,今夜无事,估摸着再过大半月就能抵达湖北,与‘穆神拳’武当山脚汇合了。”易府管家常在金秉道。易行天点点头,右手捋捋胡子,言道:“可曾有生儿的消息。”常在金忙答道:“还没有!想是夫人与少爷许久未曾见面,不免多留少爷······”“胡闹!简直是胡闹!”易行天突然抢断常在金的话,站起身来在船舱来回踱步,显得甚是焦躁。“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莫娘是个不祥的女人,为了儿子好,她也不该挽留生儿,这怎么成,早知道我就不让他去了······”
常在金似乎意识到自己失口,忙赔罪道:“老爷勿恼,少爷洪福齐天,足智多谋,想必处处逢凶化吉,也可能他和橙儿姑娘已然出发,只不过一路上游山玩水一番,公子爷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橙儿姑娘也可算得上是出水芙蓉,还请老爷但放宽心。”说罢,不由得笑了笑。
易行天听了,紧锁的眉头顿时宽松了许多,缓和的语气言道:“老常啊!这么些年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弟兄,生儿是我易家唯一的血脉,为了生儿我这些年可算是呕心沥血,我只不过才四十三岁,不惑之年,你瞧我的头发,早已两鬓斑白了。你再看看穆亭远,他比我还大着两三岁,看起来不过而立,唉!生儿对我这个爹还······”
常在金看易行天如此伤情,也不免心内一酸,只得宽慰几句,“老爷,您何须自思自叹,请恕小的直言。公子爷对您一直心有怨恨,也实属人之常情。哪个孩子小的时候离得开亲娘?由他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终有一天他会知道您的一片苦心。”
易行天听到此处,不知触动了那里情肠,竟然潸然泪下,一时间难以收住。常在金自进得易家庄,那时候易行天还不是庄主,他俩一起读书习武,行走江湖,什么苦没吃过?什么难没受过?就是那性命攸关之际,易行天也是铁骨铮铮,不曾皱一下眉头,如今为了儿子的事既然痛哭失声,看起来实是伤心到了极处!心里想要出言安慰,又害怕越说越惹得老爷伤心,竟然只得愣在原地,沉默不语。
易行天哭了半晌,方才收住泪水,长叹一声:“唉······但愿如此吧!”正说话间,突然听到船舱之外“咚咚”之声,甲板上似有人不断跌倒,易行天常在金不约而同大叫一声:“不好!”一齐冲至甲板,只看到甲板之上全是尸首,尸体并无明显外伤,仔细观看发现脖子有一个极其细小的针孔,不一会所有尸首的额头全部呈现一个月牙的形状。
“蚀月神教!”易行天大惊失色,常在金哆哆嗦嗦,吓得语无伦次,“庄主!这······这······”,突然只听“刷”的一声,一支冷箭朝易行天射来,易行天猝不及防,被射中左臂,“啊!”易行天大叫一声,常在金立即扶住易行天,观看手臂,只见手臂经络一片漆黑,“庄主,箭上有毒。”易行天此时哪里顾得了这许多,立即拔出毒箭,大声喝道:“蚀月魔教的鼠辈,有种的现身出来较量,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话音刚落,船帆之上跳下一个黑衣人,挥刀就朝易行天砍去,易行天不顾身中剧毒,忍住疼痛,一把推开常在金,双手运劲,却是力不从心。常在金急忙从地上捡起一把宝剑,赶忙迎了上去,黑衣人公然不惧,挥刀相迎。此时并非寻常比武较量,生死攸关之际,双方均是竭力相拼,刀剑碰撞之时,火光四溅。
易行天暗自叫苦,此人的武功诡异,虽然算不上一流高手,却也不易对付,若是自己未受伤之时,和常在金联手抗敌或还能全身而退,如今黑夜之中,又是在这江河流域,无处可遁无处可藏,魔教妖人行事狠辣,自己说什么也难逃此厄。于是狠下心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管进招,不管退路。易行天的武功路数,也是颇为复杂,中原各大门派的武功他几乎都涉猎修习,虽然算不上融会贯通,但此时临敌事关生死,所使的武功均已发挥到他生平的淋漓尽致。
易行天大喝一声,右手出拳,只听得“呼呼”风响,正是少林派正宗的“伏魔罗汉拳”,黑衣人万不料身中剧毒的易行天居然还能有此功力,惊慌错乱,竟然受了一拳,常在金见状立即聚集全身内力,右手一掌将手中宝剑掷出,这一剑顺势而出,甚是迅猛,只听黑衣人“啊”的一声惨叫,跌入河中。
“庄主······”常在金赶紧跑上前去,此时易行天已然瘫倒在地,鲜血大口大口喷涌而出。常在金见状,赶忙将易行天扶起打坐,双掌推出,将体内所剩无几的真气源源不断输入易行天的体内,过了片刻,易行天方能开口说话,“常老弟,莫在为我消耗内力,蚀月神教的毒,恐非你我能解,现在敌人只是暂退,你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啊。”刚说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常在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凉,嚎啕大哭,“易大哥,我常在金今日就与你共赴黄泉,来世再做一世兄弟······”说罢就要自断经脉。易行天用尽最后的全力牢牢抓住常在金的左臂,“常老弟!你若真把我当成你大哥,而非什么‘老爷’‘庄主’,那你一定要活着赶往武当山,请俞连舟道长好生·······”话音未落,易行天倒地而亡,到死仍牢牢的将常在金的手臂拽住······
常在金不敢再想轻生,自知责任重大,不敢停留船上,于是从船底仓房拖出一艘小船,点燃一把火,把易行天在内的所有尸首并着大船一齐烧了。望着江心熊熊的烈火,常在金却心灰意冷,痛不欲生,无奈命不由人,只得忍痛划桨,消失在了这可怕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