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高亢嘹亮的嚎骂如同穿云裂石,刚好路过的几只倒霉大雁被吓破了胆,从高空直线坠落,噼里啪啦掉在兰泽的马车顶上。
段凌歌欢快的打开车窗,两手趴在窗口,乌亮的眸子倒映着夕阳的余辉,黄沙扬尘,很是有几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壮阔,心头突然涌起豪情万丈,两手拢成喇叭状,仰天大吼一声:
“翻滚吧,牛宝宝!”
“翻滚吧……”
“……滚……”
旷寂的平原里回声荡漾,疾风冲塞,沙砾悬浮,待扬尘散去,某女正极其不雅的、手脚并用的爬上车顶。
“呦呵,天上掉大雁啊!乖徒孙,今晚你有口福啦!”
徒孙?
七个侍卫脸上一黑,迅速心照不宣的低下头,一个个捂起耳朵装聋。
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段凌歌喜滋滋的朝下吼了一嗓子,三下五除二拎着大雁爬回车厢内,并无视某个洁癖症患者身上森寒冷酷的杀气,随手把大雁扔在他脚下。
与此同时,两辆马车擦肩而过,清润的歌声从车内缓缓传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欢聚少,别离多,那段畅快恣意的时光,终成华丽氤氲的迷梦,只有在午夜梦回时,偶尔被人想起。
……
马车一路北行,穿越荒凉平原,最终停在贺兰山脚下。
段凌歌打开车门下来,望着前方黢黑的深林,眼中划过一丝未知的茫然,旋即那目光清亮又坚定,仿佛透过林间薄雾看到九洲腹地。
翻过那座山,便能到华国。离她的目标,也更近了一步。
她环视一圈,侍卫们都已各自忙开了,三个打猎,三个搭帐篷,剩下一个支起架子生火,脸上都带着她读不懂的欣喜。
段凌歌转了转眼,暗自思忖着,莫非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最终还是耐不住,决定过去套套话。
“需要帮忙吗?”她提起裙子走到篝火边。
煦风正在专心理柴火,抬头见她来了,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嗨,没事儿,段姑娘先去歇着吧。”
她蹲下身,捡起根枯枝往火堆里一扔,笑眯眯的问:“煦风大哥,有件事想问你?”
年轻侍卫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块地儿,眉开眼笑道:“有什么事?你说。”
“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我看大家都挺高兴的。”
“嘿嘿……”他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望了一眼面前巍峨矗立的贺兰山,目光深邃,“就快回家了。”
几千个日夜,两万里奔波,热血男儿对于故土的深切眷恋,饶是铁骨铮铮也落泪动容。
段凌歌拍拍他的肩,忍不住想起前世种种,自己的鼻子也有些发酸。
秋夜的风穿林呼啸,吹在身上有些刺骨,她扯了扯小褂,手脚微凉,目光一抬,蓦然想起山中没有日月,掰着手指算算,不禁感叹起来:
“快到中秋了。”
这声淡淡的哀愁,清晰传入身后少年的耳中。
感受到他的气息,段凌歌霍的一下站起来,由于蹲了太久,她双眼发黑,脚下一个踉跄,低头撞进一个幽香环绕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