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汾虽然地处白闵边陲之境,数百年来却一直安泰宁和远离纷争,即便是当年的“南疆之乱”,战火也不曾蔓延到这里。
然而近几日的小镇,却颇不太平,白日里瞧着繁华依旧,入夜之后,街上竟连半个人影都不见。
很多喝花酒喝到半夜的仁兄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刚从窑子里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就扶着墙大吐特吐,吐到尽兴时,眼前一花,墙头上突然挂出一匹黑亮的长发,一张青灰色的脸从长发里慢慢露出来,龇牙咧嘴,冲着他阴惨惨的一笑。笑声未尽,忽觉颈上传来冰凉丝滑,一卷白绫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脖子。原本醉成烂泥的人,吓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第二天,在一片嘈杂声中惊醒,竟是被人扒光了衣服丢在长安大街上,接受乡亲们和蔼可亲的“注目礼”。
在这个缺乏娱乐设施但不缺乏娱乐精神的年代,免费的“人体行为艺术展览”,无疑是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大好事。
大难不死的败家子们,更是喜不自胜,连摘叶子遮羞的功夫都没有,一溜烟儿跑回了家。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醒来却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实在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丢脸?
NO,NO,NO~丢脸和丢命你选哪个?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谁不回头谁蠢蛋。
有了劫后余生的惨痛教训,平素流连烟花之地的公子哥们,天一黑就安安分分缩在家里——败家子们纷纷表示,自从见了鬼,夜里再也不敢出门了,牙口倍儿好,吃嘛嘛香,最重要的是联络了感情锻炼了胃,家庭关系变得前所未有的和谐。
嘿嘿……和谐,和谐。
……
入夜,兰泽单手支头倚在软榻上,姿态慵懒,悠然闲逸的喝着茶,焚香沐浴过后,通身神清气爽。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那丫头终于出门了。
当时只道是寻常,谁知话唠渐发狂。自打她伤好之后,越性胡搅蛮缠,胡作非为……
想到这里,兰泽不由怨念深重的望了望天。
每天这个时辰,段凌歌都会“精心打扮”一番,然后走街串巷飞檐走壁,美其名曰“挽救濒临破碎的家庭”,实则就是出去扮鬼吓人。
倘若认真论起来,这个损招还是兰泽想出来的。
原本段凌歌是打算一刀了结了那死肥猪,后来转念一想,这样的死法于他而言未免太过爽快,于是两人合计了一番,决定给他下点猛药。
鉴于之前三日扮鬼的效果很好,习惯于流连花丛的老少纨绔们都乖乖回家呆着了,段凌歌决定今晚去钱府蹲点,必要时“施施法”。
夜黑风高杀人夜,嘻嘻,怎么能少了她这只美艳女鬼?
一线雪白自暗夜中惊起,魅影踏着三尺白绫,越过高墙,随风落在钱府的屋顶上,眼前景象令她赫然一惊。
“唔——”她眼珠转动,左三圈、右三圈,转出了蚊香圈。
看着屋顶密密麻麻的黄纸红符,女鬼嫌弃万分的啧啧两声,同时踮起脚尖在屋顶上走起小碎步,好像这鬼画符真对她有用似的。
凉风习习的房顶上,正有一人正匍匐揭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