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看着面前的景象,广目受伤,多闻被制,终于开始了动作。他缓缓再次抽出沉影剑,指向阎眇,道:“你又伤我天界多人,我如何能饶你?”
“若不是你不守信用,我又怎会出手,再说若不是你强逼枭九娶亲,我怎么会来?”阎眇理直气壮地与他辩解,一副全是你自找的口吻。
天帝也不起剑,只是道:“我若不逼枭九娶亲,你又怎么会来?”同样意思的话再从天帝口中说出,却别有一番滋味。
他,他肯定是想抓我。这是个圈套,她按下心中别样情绪,一掌向天帝劈去:“你设圈套,你这是设圈套抓我!”
天帝不慌不忙接下了她这一掌,而且快速地抓住了她的手,一个扭身,将她制于怀中,几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完全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受制于人,嘴上并不服软,大声斥责天帝害她。
天帝却在她耳边低语道:“见你,也抓你。“说完,就松开她了的胳臂。
阎眇面色微红,娇喘吁吁,转身又向天帝劈去,大声喝道:“想得美!”天帝调情般的话语她自然不敢信,她害了他这么多,纵然当年万般情意,今朝也当化成梦幻泡影。
天帝也不含糊,提剑就挡。她话音未落,天帝的剑招已到,来势极快。阎眇侧身闪过了第一招,很快第二道剑光又向她胸口袭来,来势汹汹,她慌忙应对。不过数十招,她已经手忙脚乱,苦不堪言。终于有一剑即将刺入她的左肩,她弯下腰,从小腿侧抽出了一把短匕首,挡上了沉影,正是她送给阎瞳的那把雾苇。短兵相接间,火光四射,雾苇上出现了一点小缺口,沉影剑依然完好如初。她觉得手腕生疼,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沉影剑已经指向了她的胸口。
“阎眇,束手就擒。”天帝抽出捆仙索,准备将她缚住。她揉着被震得生疼的手腕,那表情委屈得像一个刚被父母教育了的小姑娘,她可怜巴巴地望向天帝:“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月,一个月就好。我和人有约,我就想知道结果。”
天帝看着她从女神到女生的瞬间变身,眼中闪烁着点点光芒。他轻轻地说道:“你输定了。”
阎眇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后退两步:“不,不,不可能,我不会输的,你怎么知道我会输?你连我们赌什么都不知道。”
天帝面露鄙夷神情,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阎眇吃了一惊,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继而,她感到身体一阵颤抖,糟了,叶言那边有情况。她的身体不断哆嗦,瞬间脸色煞白,她低头小声说道:“净国的太子妃叶言要生了,如果我不回到她身体里,她和她孩子都要死了。你至少让我回去帮帮她。”
天帝悲悯地看向她:“你又不是不知,她早就是个死人。“
阎眇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道:“你刚刚不是在大义凛然地指责我夺人性命吗?那现在为何不让我去救人?”
天帝的沉影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持剑的右手平稳无比:“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选择你做了我的妻,就是选择了一条无法慈悲的道路。你既然义无反顾,那我又何必庸人自扰。”
阎眇的表情终于变得十分沮丧,她嘴角直哆嗦,瞪着天帝,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她想起叶言那个小姑娘,心中有些担忧。待在叶言身体内的这十几年,是挺无聊的。今早她的神魂回到自己的身体内,觉得无比自由畅快,比待在叶言笨重的身体内舒服多了。然而,待了这么久,多少还是有些乐趣的,尤其是看着叶言嫁给庄信之后。阎眇陪着叶言从最初的受冷遇,变成庄信最疼爱的妻子,现在则幸福地期盼着小生命的降临。她挺羡慕,叶言有的她都没有。
而且,她知道叶言对于庄信的意义,她见到庄信是怎样为了帮助妻子在努力。若是叶言死了,谁知道庄信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弃国弃家的庄乔呢?她不要这样,绝对不要。她在心中默默地念起了咒语,魔族的散血大法,她也会,她可以以最正统的魔族皇室之血换来散血大法的最佳效果。大不了,就和赤尊一样,死也算不了什么。活了这么多年,想要的都没有得到,不想失去的却全部失去了,她真的有些倦。
此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流星般冲向天帝,将他推倒一旁,阎眇身上的捆仙索也随之滑落。她抬起头,见是枭九,他唇边溢出一丝金色的血丝,对着自己大喊:“你快去救太子妃,立刻去!”
阎眇没有片刻犹豫,化成一道紫烟,逃向人间。她不知道枭九是怎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破傀儡珠的,她顾不上思考接下来红酣和枭九会面对什么,此刻她脑中想的只有救下叶言和她的孩子。
为了庄信,也为了她自己。
庄信待妻子,温柔至极,除了偶尔嘲笑叶言棋技时的毒舌,庄信半点也不像她认识的庄乔。叶言因为怀孕焦躁不安,庄信总是耐心细致。叶言晚上开始打鼾,鼾声还不小,阎眇在她体内常常被这震天的鼾声给气得恨不得拧掉她的鼻子,可是睡在她枕边的庄信却依然将她抱在怀中。叶言的腿开始肿,原本纤细苗条的腿,现在肿的似象腿一般,幸好平时裙子长,旁人看不出来。庄信不但不嫌弃,还每晚趁宫人不在,单独为妻子按摩腿部。叶言还总是忘事,经常在寝殿里跑来跑去,喊叫宫人找这找那,手里拿着剪刀找剪刀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而每次庄信都不厌其烦。阎眇还常常看着桌子上堆着的那一堆看着是猴子,实际是老虎,看着是大象,实际是骏马的绣样,在叶言体内努力控制自己想把它们都撕掉的冲动。所以当庄信走过来称赞老虎绣得有神,骏马绣得生动时,她真的很想冲庄信大喊:“你是眼瞎了还是脑残了?”
这些点点滴滴的小幸福,让温润的流水一样侵入了她的内心。她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要赢得赌约还是真心想帮助这对恩爱的小夫妻,自己才又继续留了下来。她飞身进入叶言寝殿,身后并无追兵,她松了口气。
叶言躺在床上,面色煞白,床前稳婆的脸色更白,想是紧张。皇后情况危急,出了点差错,是要灭门的。阎眇隐了身形,到门外见到失魂落魄的庄信,一把将他扯到偏殿中,这才现出身形。
“庄信,你听我说。你妻子现在很危险,我现在神魂分离去救她。你必须看护好我的身体,待你妻子稳定,我自会将身体带回魔界。明白么?”
“明白。”庄信毫不犹豫地回答。
阎眇满意地在榻上躺下,将自己全部的神魂都从身体中抽离。她知道一半的神魂估计扛不住生产对叶言那已死的身躯造成的巨大冲击。
她正要飘离书房,听到庄信在身后说道:“阎眇前辈,谢谢。”
她心头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