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顺着透明的皮管流入血袋之中,躺在床上的二货士兵脸色苍白,满头的冷汗,眼巴巴的望着马度眼中尽是恐惧,突然小声的问:“您说俺下辈子投胎能不能投在里长家?这样就有白馍大米吃了。”
马度无奈的拍拍他,“我刚才跟你说了,你不会死的,看你的血液质量不错,有的好活呢!”
“您别哄俺哩,俺知道的。”二货智慧的目光似乎洞穿了一切,“俺们那边的里长就给他儿子续过命,后来那个给里长儿子续命的小丫头就死了。”
“哦,那是怎么续命的呢?”马度起了兴趣,一边做着手术准备,一边询问舒缓二货的紧张情绪。
“那道长把小丫头绑在柱子上用火烧了,道长还发了什么令给阎王爷,让阎王爷把小丫头的命给里长儿子,俺们全村的人都去看哩,那小丫头的爹都快哭死了,说是把小丫头卖给里长原是想给孩子留个活路的……”二货士兵的声音渐渐的变得有些虚弱,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咳咳……马度一阵猛烈的咳嗽,这种续命的方式想不死都难,心中又不免愤怒和酸涩,“那里长的儿子命最后续了没?“
“续上了,不过续了小丫头的命里长的儿子变得不像个男人,不光不长胡子,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听说还要像女人那样涂脂抹粉哩,嘻嘻……
那道长又做了一次法式……不过也没用……说是阎王爷都记在生死薄了……都怪里长不舍得多花钱买男娃。“二货的气息变得不太匀称,“不过那里长儿子……倒是学好了,从那以后再也没逛过窑子……听说他那次给县衙的班头争窑姐儿被揍的可惨哩……
没有时间给二货解释,里长的儿子是被班头敲碎了蛋蛋,已经不是个完整的男人了。
马度见血袋几乎快要满了,要有六百多毫升,这些士兵平常营养不足,这六百多毫升几乎是他的极限了。连忙他胳膊弯上的针头给拔了,塑胶皮管也取了下来。
“好了吗?”二货问道。
“好了!”马度赶紧的把血袋挂在床头早就准备好的木棍上,针头迅速的扎进伤兵的血管。说来话长其实从马度采血到给伤兵输血,也不过只有五六分钟。
二货士兵把苍白的脸转向旁边的伤兵,“刘大叔,俺把命还给你哩……“脑袋一歪就没了声响。
“死了?!“旁边的朱文英眉毛一挑,凑上去看二货士兵。
“没有,不过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让大夫给他开些补血的药。把他抬走休息吧,能不能让开一点,不要挡了我的光!”
看来中国人喜欢看热闹的习惯是自古就有的,马度不介意。可是大家像现在这样把一个小床围的密不透风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几个“蒙古军医”呆在这边我可以理解,想偷师嘛。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教给你们的,毕竟我也不是千手观音,那么多士兵忙不过来的,而且我没有打算要一辈子做一个医生跟伤兵打交道。
宋千夫长关心手下的士卒可以理解的,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在我脸上瞧什么,你真的是来关心你的士兵吗。
还有马大脚,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在这边瞧这种血淋淋的事情真的对宝宝好吗?
还有朱文英你更过分了,虽然我的手术刀可以吹毛短发但是不能削铁如泥,但是那东西是用来救人的不是杀人的,你要来何用?
“都给我滚!还想偷师!“朱文英把几个军医赶到一边去,马大脚和宋千户也讪讪的让到一边。
从朱文英的怀里拿过手术刀,不理他惊奇的目光,把一个小小的LED手电筒塞给他,“帮我照着些!“
马度原本想让留下一个大夫给他帮忙的,可一想到他们的水平,怕是比让朱文英给他帮忙没有什么差别。
用手术刀把伤口放大,就着手电筒的光芒查探肝脏的伤势,伤伤势确实不算太重,只是被切掉了一角,马度用镊子把破损的肝脏一点一点清理,那受伤的血管便暴露在眼前。
马度连忙的给血管结扎,然后用烧红的匕首封堵,最后用皮管把膈膜内的积血引出来,最后缝合伤口,用绷带包扎。
说来简单等完成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见那伤兵似乎半睁眼望着自己,马度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打了麻药了。
在心里给伤兵抱了个歉,又量了他的血压,虽然很低,但是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取了一小瓶子抗生素用纯净水勾兑,用玻璃针筒给伤兵注入体内。这矿泉水本来是班长拿来兑酒精喝的,市面上常见纯度很高,很多实验室做都用它做实验。
做完这一切马度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一台手术,不由得感叹这外科医生还真是个辛苦活儿。
很意外众人都还没有走,真是难为古人竟然有这个耐性看完一场枯燥的手术。包括马大脚这个孕妇,手帕沾上冰凉的井水擦在脸上很舒服,尤其是给他擦脸的还是未来的一国之母。
马大脚看了看床上的伤兵问:“他可活了?”瞧这问的,人家本来就没死。
“还活着,是不是能闯过鬼门关,还要看他自己。“马度又说:”时候不早了,大姐怀着身子,不宜劳累,还是早些休息。“
朱文英则是拿着那个装抗生素的小瓶子凑了过来,“小度这个是药吗?”
“嗯,是爷爷配的,用处很大关键时候能救人一条性命。可惜只有这么多了!“
别说抗生素,就是这晶莹剔透的玻璃瓶子就不是这个时代所能有的。
也许这个时候可能会有会出现绿了吧唧的玻璃珠子,或者某个砖窑里烧出一大块造型奇特的琉璃。
但是像这种具有实用性价值的玻璃瓶绝对少了可怜。单单就是这么一个小瓶子就是一件不错的宝贝,那么盛放在里面的药物又是多么的可贵!
“这个也是药?”朱文英肉疼的拿出来一板抗生素,这白蓝相间的药丸小巧精致,光滑剔透,虽然包装不及那个药粉琉璃瓶子珍贵,单是也绝非凡品。
“是的!”马度点点头。
朱文英叹气道:“让我说你什么好!这等神药日后莫要再给这些粗胚糟践了。“别说朱文英这么想,就是一旁的马大脚还有那宋千户也是暗暗点头。
这片大地上对人的等级划分由来已久,即使在六百年后也不曾消除,同样的尖锐。马度也不会冠冕堂皇的说什么从来就没有过的“众生平等”的废话。
只是他不能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消失却不伸手,这是他的底线。当然他也知道用这些有限的药品治疗伤兵确实的不太现实,早晚有用光的一天,必须有其他的替代品。
马度叹息一声,把剩下的几瓶抗生素针剂交给马大脚,“这几瓶药特别真贵,携带也不方便,请大姐替我保管,免得我哪天一不留神又给用了。”
马大脚见他语出真诚,便收了下来,“好,阿弟哪天要用时尽管来取。已经快要到三更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往四周看了一下,伤兵的伤口基本上都被处理好了,躺在病榻上在睡梦中呻吟,虽然知道伤口处理的并不好,但是也不忍叫醒重新包扎,而且这么多人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处理好的。
收拾东西正要和马大脚离开,却听身后有人道:“小舅爷不知道可否出任营中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