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大堂里即将乱作一锅粥的时候,楼显等人正竭力消化着刚刚听来的消息。
“你们所说的‘暗示’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终究是性急的龙烈儿,在冥头苦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干脆直接开口。
“它不是一种东西,而是外族的巫师用来控人心智的控灵术。”小时候曾经跟师父学过摄魂术的颜魅缓声道。
“哦,原来是控灵术啊!”龙烈儿挠了挠头,一个“暗示”她都搞不懂了,再来一个什么“控灵术”,她岂不是更懵?但她又不好意思在颜魅面前露怯,只好装作了解的点了点头。
“男人婆,看来你是知道了,那你就不妨给大家说说吧。”颜魅狡猾的一笑,决定不放过让这个丫头出糗的机会。
“啊,说?说······说什么?”龙烈儿详做不知的样子,但是射向颜魅的眼神,则好似恨不得现在就在他身上刺上几剑。
这个不男不女的臭男人,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出她的糗?她自小只喜欢舞刀弄枪,至于其他的东西,她根本就不感兴趣,即使是阁主提着她的耳朵告诉她时,她也总是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她哪里知道什么“控心术”,什么“暗示”的啊?
会心一笑,终究是蝶衣了解烈儿的个性,不忍让她下不来台,接口道:“究竟何谓‘暗示’,颜公子不妨说来听听。”
“就是,知道就快说,兜什么圈子?”早已不耐的傲日冷声道。
颜魅看他一眼,也不生气,因为他也知道,此时,并不是兜圈子的时候,在他的心里,也同样惦记着挽心的安危,虽然在他看来,这暗示应该与挽心当前的状况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但是解决了暗示的问题,大家才好商量下一步的动作。
“暗示,原本是外族巫术的一种,它与催眠术、控心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不同的是,暗示所涉及的人更广,它可以说是催眠、控心的综合,是巫术中比较高深的巫师才会的一种宗教秘术。
简单一些说,它多是利用药物,来达到控制人心智的目的,它会让人遗忘过去,遗忘亲人,甚至遗忘自己,在他们的脑子里,只留下暗示者的命令,受到暗示的人,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痛苦,他们感觉不到悲伤,感觉不到喜悦,甚者,他们感觉不到疼痛。”
“感觉不到疼痛?”飞天吃惊的喃道,“难怪与那个活死人动手时,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还纳闷他为什么都不怕痛呢。”
“颜公子你的意思是,凤凰镇上的那些活死人,是被人施了‘暗示’?”没有悲伤、没有喜悦,感觉不到疼痛,这样的话,又与死人有何区别?
“嗯,若刚刚你们那位白衣兄所传来的消息不假的话,我猜,他们是中了‘暗示’没错的。”颜魅肯定的说道。
“如果——————他们真是中了‘暗示’,可有什么办法解掉?”楼显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刚刚他的脑子中好像闪过一些东西,但,是什么呢?
颜魅摇了摇头,“就我所知,除了下‘暗示’的人自己主动把‘暗示’撤掉,否则,这人一生都会听从他的命令。”
“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干脆找出那个下‘暗示’的人,把他杀掉不就好了。”杀掉下命令的人,不就相当于把“暗示”撤掉了吗?傲日狂傲的说道。
“如果下‘暗示’的人死掉,那所有中了他‘暗示’的人也会同时死掉。”颜魅低低的说着,邪气的声音让众人同时感到背脊发凉。
“好狠毒的人。”龙烈儿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还好,还好自己没有中这种暗示。
“看来,我们只有注意不要中了对方的药物,再合力将那些活死人打倒,才能真的踏进凤凰镇了。”飞天沉思道,虽然他不主张滥杀无辜,但为了救出妹妹与挽心,一切都值得。
唉,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众人皆在心中点头同意他的观点,除了低头沉思的楼显。
“公子?”一直注意着他的蝶衣柔声叫道,他一定又是在担心那个人吧?
“我想,应该不会没有办法。”缓缓抬起头,楼显的脸上闪着一抹令人看不透的笑。
这个人,果然不愧是朝廷中公认的“智者、军师。”
看到他的笑,每个人竟都在心中闪过这样的一个念头。
“哦?”颜魅挑了挑眉。
“我记得你刚刚说过,施‘暗示’的人是利用药物来控制人的心智,如果我们将施加在他们身上的药物祛除,是否,那些人身上的‘暗示’也就没有如此牢不可破了呢?”楼显笑的很轻、很柔,就如一缕轻风拂过每个人的身上,让人看到了希望的存在。
“嗯,这我倒没有想过,也许可以一试。”颜魅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除了讥诮、不屑、邪魅之外的神色————赞许。
他一直以为,眼前这位宰相公子是个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而那些称赞说他聪明无匹、智谋天下的说法,恐怕是一些人碍于他的身份、地位胡乱杜撰出来的,今日一看,倒是他小瞧了他。
“试?要怎样试?我们有谁知晓那人下‘暗示’时用的药物是什么?”傲日冷冷的瞥了这两人一眼,提出了问题的症结。
“这个好办,我们可以抓一个活死人来看看。”飞天开口道。
“抓?那些人根本就是抓不住的吧?”龙烈儿撇了撇嘴,不将那些人打死,他们根本就是一直进攻个不停,要如何抓到他们?
“我想,他无论被怎样控制,有一样东西总不会被控制到。”楼显依然笑的轻松,仿佛是胜券在握。
“什么?”龙烈儿纳闷的问道,那些活死人连思想都被控制了,还有什么是不被控制的?
“没错,无论他们的行动、思想如何受控制,他们身上的脉络依然是原来的脉络。”蝶衣温婉的笑道。
“哦————我知道了,也就是说,点他们的穴道就好了,对吗?”在蝶衣的提醒下,龙烈儿兴奋的大叫道,但在叫完后,才发现,众人都在看着她笑,有不屑的笑,有温柔的笑,有冷冷的笑,有礼貌的笑,有无奈的笑。
“我······我······”既尴尬又气恼的龙烈儿真不知道为什么跟这帮人在一起,自己就看起来像个笨蛋般,以前,她以为她只比蝶衣笨,没想到现在看来,她竟仿佛是天底下最笨的大笨蛋了。
“既然是这样,我看我现在就去抓一个活死人回来。”一向对女孩子比较体贴、礼貌的飞天开口起身道,适时的为龙烈儿解了此刻的尴尬。
“我和你一起去。”傲日也起身说道。
“我······”
颜魅话还未出口,就听客栈前边传来一阵“噼哩啪啦”桌倒椅翻的声音,更听到一个清脆而惊慌的女孩子的声音,“姐姐,活死人?是活死人耶。”
······
“活死人?”楼显几人相视一看,齐齐推门奔了出去。
“小小?挽心?”
飞天在几人身后怔了一怔,以比几人更快的速度,冲出去、冲进客栈大堂。
他保证,他一定没有听错,刚刚那个女孩子的声音的确是小小没错。而跟小小在一起,又被她称作“姐姐”的,除了挽心,还能有谁?
“挽心?”跑出屋门外的几人看着自他们身边像风一般掠过去的飞天,脚下的步子皆微微一滞。
“难道外面的人是挽心?”傲日愣了愣神,也加快步子冲了出去。
颜魅更是以不下于飞天与傲日的速度蹿了出去。
只有不懂功夫的楼显在微怔之后,漾着一抹苦笑,慢慢的朝外走去,而一直守在门边的几名白衣人则恪尽职守的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挽心?蝶衣,你说她真的就是百花宫的那个杀手吗?”望着被众人掀起又放下的门帘,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见到被自己列为头号对手的人,龙烈儿一脸的兴奋,但察觉到身边的异常气氛后,才缓缓转头,“呃?蝶衣?”
“没事。”温柔的笑了笑,蝶衣拉起龙烈儿的手,“我们也去看看。”
“蝶衣,其实那个······那个······”讷讷着,龙烈儿还真恨自己不懂的安慰人,而且,刚刚看到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一听到什么挽心后的异常举动,她也觉得心里有些闷闷的。
“烈儿,真的没事,走,你不是一直想要见她吗?我们这就去。”不等龙烈儿再说出其他话,蝶衣已经拉着她,掀帘走了出去。
她没事的,真的,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但是,即使是习惯,见到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总是在为另外一名女子牵肠挂肚、奔波,她再大方、在宽容,也会有受伤的感觉,而她却又无法向那名女子讨回公道,因为那名女子根本就不是有心的,在她的心中,他也许只是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
最后走出去的龙烈儿与蝶衣两人,一眼就看到第一个跑出去的飞天正皱着眉头,拉着一名绿衫的俏丽小丫头说些什么。
四周,都是碰倒的桌椅,地上,有撒掉的酒和踩的看不出本来色泽的菜肴,还有一个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是已死去多时的人。
客栈的八字胡掌柜,正瑟缩在角落里发着抖,看着满屋的狼籍,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心疼的神色,好像被砸的东西,不是他的一般。
龙烈儿与蝶衣当然想不到,八字胡掌柜之所以不心疼,是因为他手里握有飞小小给他的一千钱两银票。
看看看,终于龙烈儿的视线落到了场中与四名活死人缠斗的女子身上。
“咦,蝶衣,她就是挽心吗?怎么看起来与画像上的不一样呢?”龙烈儿不解的歪着头,对着场中的绛沁左看右看。
“绛沁?”蝶衣看清场中的人后,低喊了一声,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绛沁?那是什么?”龙烈儿一边伸手拿身后背着的画轴,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场子中的绛沁问道。
嗯?怎么看怎么不像画像中的人,不行,她要取出画像比对一下才好,如果,她是挽心,而画像中的人不是的话,那她一定回去将那个画师胖揍一通,谁叫他画艺如此不精,虽然他画的人很漂亮,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质,但是将人画的与本人不一样,就是他画师的错。
“她,那个在场中与活死人动手的人就是绛沁。”蝶衣还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只是一味的轻喃着,更忘记了上去帮忙。
“呃?她叫绛沁?那······那挽心呢?”停住了取身后画轴的动作,龙烈儿睁大眼睛指着场中的人问道。
是啊,挽心呢?
她这句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思。但,唯一能够给他们答案的恐怕只有那个被飞天抓在手里的丫头和这个与活死人动手的女子了。
“唉呀,讨厌的哥哥,你不要这会儿骂人家啦,快去帮沁姐姐啊,否则······否则沁姐姐会被那些活死人打死的。”跺着脚,噙着眼泪的飞小小使劲的甩掉飞天的钳制,高声叫着,她不要沁姐姐死,不要。
“你?”还想再说些什么的飞天在瞟到嘴角处已经有血丝溢出的绛沁后,急忙闪身跳进场中。
“真是,还说什么‘天下第一公子’,根本没有看出他哪里对女孩子怜香惜玉啊!”一旁的傲日幸灾乐祸的低声喃喃道。
“咦,你也在,你也去帮忙啦。”撇头看到不远处的傲日,飞小小更若看到救星般,跑到他的身边趁他没有防备,将他推进场中。
“喂,小丫头,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竟然······混账,竟敢朝本堡主身上砍,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本想飞身回来找飞小小算账的傲日,一个眨眼,全部注意力就被那个的确不知道死活的活死人引了过去。
看到有人上来帮忙,已经无力支撑的绛沁神情一松,整个人就摊了下来。
而一把刀,刚刚擦着她的头发削过。
“沁姐姐?”
“绛沁?”
飞小小的叫声,蝶衣的叫声,还有场中打斗的声音,搅作一团,那可真叫一个“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