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心变了,飞天知道,但是若问他,她哪里变了,他又说不清。
她的神情虽然依旧如风般轻淡,言语更是如以往般珍贵,但她却不再给人冷冷的感觉,她整个人看起来闲适、自在的仿若汩汩的山泉水,灵秀而随意。
究竟她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呢?
望着坐在池边轻轻掬起一把清水的清丽女子,飞天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有趣的张开五指,让手中的水淅淅沥沥的在指缝间流下,挽心的脸上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南方一行,果然让她眼界大开,获益匪浅。
而对于以往隐隐纠结于心中的丝丝缕缕,她如今已经全部真正的释然,如今的她已经不会再自欺,娘亲的爱、娘亲的恨已经随着风在她的心中彻底的消散,爹的无情、爹的自私也已不会在她的心中造成任何细微的伤痕,以后的她,会随心的过好每一天,是生是死,她都会珍惜。
“挽心!”轻轻的唤着眼前的女子,飞天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公子。”倏然转身,挽心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疏离的笑。
“挽心,你叫我飞天就好。”飞天再一次纠正着她对自己的称谓,是了,就是这样,她对人的态度变了。
以往的她,对他的态度虽然淡,但拒绝的却并不明显,这让他总是在心中悄悄的燃起一丝丝希望。而现在,她虽然对他笑的多了,但是这种客气、礼貌的笑,却让他清晰的知道,她对他是无心的。
“······”挽心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带着一丝笑,缓缓起身,拂了拂身上看不到的尘埃,望向他的身后不远处的圆形拱门,一抹明黄闪出。
“天表哥,你在这里啊,人家找了你好久呢。”
一道充满敌意的视线飞快的瞪过挽心,在飞天转头的瞬间,又完美的转为柔媚、清纯,出口的声音更是腻的仿若能将人的骨头融化。
“晔儿?”飞天的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找我有事?”
“天表哥好坏,人家非得有事才能找你嘛?你忘了人家可是你的······你的未婚妻耶!”娇嗔的跺了跺脚,骆晔儿上前几步,伸手挽住了飞天的胳膊,一颗头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
“晔儿,不要胡闹。”飞天尴尬的看了挽心一眼,用力推开骆晔儿的头,将胳膊自她手中抽出。即使知道挽心不会喜欢自己,但他依然从内心深处希望她不要误会自己。
“天表哥?”被飞天的力量推的后退了几步后才停住脚步的骆晔儿不敢置信的瞪着飞天,天表哥以前不会这样粗鲁的对待她的,以前的他总是非常有耐心的哄他,从来不像现在这样,是她,一定是这个女人改变了天表哥,“你是个坏女人!”尖叫一声,骆晔儿抽出身上的剑朝挽心的脸上刺去。她要毁了她精致的容貌,看她还要如何勾引她的天表哥。
“晔儿?”飞天大叫一声后,闪身挡在挽心的身前,一双手也堪堪的伸出去握住急刺而来的剑身,但奈何剑的来势太猛,剑身在他的手中划过带着红红的血迹,又刺进了他的肩膀。
一声闷哼传来,飞天的身子晃了晃,“嘶!”倒抽一口凉气,飞天的眉头紧紧皱起,手与肩的疼痛立时间传遍全身。
“天······天表哥?”完全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的骆晔儿一时间吓得动弹不得,而握剑的手也忘记了松开。
“屏息、静气!”淡淡的声音轻轻的在飞天的身后响起,几个轻点,挽心将飞天肩井处的几个穴道一一封住。
“去找大夫。”做完这一切后,挽心对着傻了一般的人儿————骆晔儿低声说
道。
“你凭什么······”被挽心的话换回心神的骆晔儿本能的想要反驳,但是在瞄到挽心淡然、坚定的眼神后,又将即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
咬了咬嘴唇,骆晔儿决定以后再同她计较,现在的确是该找大夫来看看天表哥。天表哥?想到那个一脸痛苦的人,骆晔儿的心就虚虚的,她伤了天表哥,恐怕他再也不会理睬她了吧?骆晔儿一边跑,一边害怕的想着,就连撞到人,都若未觉般,就那样头也不回的一路跑了出去。
“喂?”对着跑远的人影,飞小小抚着自己被撞痛的胳膊,嘟着嘴,不满的喊着,奈何人家根本就睬都不睬她,“哼,一点儿礼貌都没有,真不知道娘干嘛答应姨母的要求,让她住进来。”小声嘟囔着,飞小小的小脸上布满了不认同。
“小姑娘?”一身紫衣,满身霸气的傲日好笑的摇了摇头,看她的样子,好像忘记了身边还有他这个人。
不过,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的很,刚刚在飞鹤山庄门口都不问他来找谁,就自告奋勇的说为他带路,而一路上更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至于说得什么,他倒没有注意听,因为他的心思都在心中牵挂的事情之上,而想起这件事情,他的心中就是一肚子的火,唉,一切都是他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闹出来的。
“咦?”正暗自嘀咕的飞小小被傲日的叫唤惊的一怔,过了半晌,才想起,她是带这个人来找哥哥的,只是她自己又一次走神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待看到傲日脸上的那抹笑后,小小的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嘿嘿,我这就带你去找人。”说完,扭头就走。
飞小小,大花痴,他不就是笑笑嘛,干嘛要脸红啊?飞小小有些懊恼的责骂着自己不争气的心。
只是初次心动的她不知道,少女的心,往往不是靠理智来控制的。
倒是傲日,对她的举动未作他想,举步跟在她的身后,朝着挽心与飞天所待的地方走去。
池塘边
挽心扶着飞天缓缓倚着一块青石坐下,骆晔儿的剑,依然在他的肩上插着,剑柄随着飞天的动作而微微的颤动着。
他们都没有想过去拔它出来,毕竟,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若没有止血的药在身,还是不要轻易拔出刺在身上的锐器。
“这些只是止痛的药,止血的药,我并没有带在身上。”挽心一边轻轻的说着,一边细心的将一包白色的药粉洒在飞天皮肉翻起的手掌上。而剩下的一小撮,则被她小心的捏起,轻轻的洒在他肩上的剑身周围。
“······”怔怔的望着近在身畔的女子,就连她呼出的淡淡馨香也近在鼻端,一颗本就陷落的心,随着她手上的动作与口中轻吐话语,一声接一声,急速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未曾受伤的左手,趁着挽心低头为他的肩部上药的瞬间,悄悄的抬起,一缕随着她低下的头滑落到他手边的发丝刚好被他掬起,一股淡淡的兰香,被他轻轻的放入鼻下轻嗅着。
此时的他,早已忘记了身上的痛,满心满脑的只有她身上的香。
而挽心对于飞天内心中小小的念头根本就没有任何察觉,她依然在耐心的为他上着药。
但——————
就在此时,一道怒喝猛地传来。
“住手,好你个无耻之徒。”
随着这道暴起的声音,一道熟悉的紫影落入挽心抬起的视线当中,傲日?他怎么会来到此地了呢?
尽管心中稍有疑惑,但挽心还是没有多想的飞身拦住傲日的攻势,飞天已经受伤,出于朋友的责任,她不应该不管,而且,她想她知道傲日为何会刚一出现就要对飞天出手。
“喂,原来你是个坏人,你来我们飞鹤山庄是来寻仇么?”飞小小小脸涨红的蹦到被挽心的玉笛架住攻势的傲日身前,伸手戳着他的胸膛气急败坏的说道。枉费她刚刚还有些喜欢他,原来他竟是想要来杀她的哥哥的,若是哥哥真的被他杀掉,她岂不是间接的成了杀害哥哥的帮凶了吗?
对于飞小小不痛不痒的指戳与怒火,傲日如猎豹般的黑眸只是完完全全的瞪在挽心的脸上,而他的眼睛里更是有着熊熊的怒火在燃烧,“你忘记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了吗?”
“我在为他疗伤。”相对于傲日脸上的激动,挽心的神情真是平淡的出奇。
“是吗?”咬着牙,傲日狠狠的瞪了一眼地上的飞天,他刚刚明明看到这小子将她的一缕发丝放到鼻前嗅着,他敢用人头担保,这小子绝对喜欢她。
“你为何会在这里出现?”挽心无意于与他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巧妙的将话题引导到他的身上。
五年来,傲日一直坚持的认为她是他的女人,对此,她从开始的反驳,到了后期的无动于衷。
对于傲日这样狂傲的人来说,别人的话,他永远听不进去,而她也已经放弃了与他理论,是与不是,她自己最清楚不过了。
而他,若是觉得口头上说说舒服,就随他说好了,毕竟,对于傲日他们几人对她的感情,她是抱有些微歉意的。
而无法回报的她,只有期待时间的流逝,让他们能够真正的找到可以与他们相伴的人。
“呃?”不想几句话,挽心就将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的傲日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我,我是,是······”
“是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傲日如此表情的挽心,也忽然升起了一丝好奇。
“我是来退婚的。”狠了狠心,傲日大声说道,算了,她知道就知道好了,反正他这个亲事是老爹给他定的,不是他的错,不算他隐瞒她,况且,他此时来就是为了将这桩错误的婚姻解除掉,她应该不会生气才对的。
“退婚?”一直未曾出声的飞天猛地叫道,“你竟敢说出‘退婚’二字?”
由于激动,飞天再次扯痛了身上的伤,眉头微微一皱。
“退婚?”刚刚还万分气愤的飞小小不解的看了看傲日,又将一颗小小的臻首转向自己的哥哥,“哥哥,他退什么婚啊?哥哥要娶的人不是晔儿表姐吗?”
“哥哥?”傲日终于将视线移到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小丫头身上,“你就是飞鹤山庄的大小姐飞小小?”应该不会吧?她看起来那么小,老爹他是想的什么?竟让他娶一个小孩子回家?
飞小小的确是长的比较娇小,而她又由于从小到大就受到父母、哥哥的疼爱,更是比同龄人天真许多,是以傲日才会以为她是个小孩子。
“是啊!怕了吧?哼,我告诉你,有我飞小小在,才不会让你伤害到我的哥哥呢?”飞小小得意的扬起下巴,完全没有想到傲日为何会将矛头指向她。
而置身一旁的挽心来回的看了三人一圈后,一丝了然的笑映上她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