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垂帘,四张藤椅,四名或坐、或倚、或躺、或靠的女子正自在赏花楼特意为参赛姑娘们准备的房间中休憩。
“绛沁,你知不知道外面坐在飞天公子身边的女人是谁?”一名斜斜的倚在藤椅上,身着桃红色衣衫的女子直直的望着临窗处一名抱琴而坐的白衣女子,神秘兮兮的问道。
“不知”轻轻的摇了摇头,绛沁单指抚过那根断掉的琴弦。
他为什么在将她的琴弦打断之后,又不再追问下去了呢?自己又在期待着什么呢?难道希望任务失败么?任务失败会怎样?自己恐怕也活不成了吧?但是,这样的日子,这样像笼中之鸟一样的日子,她又要过到几时呢?也许,死,是一种解脱吧!
“绛沁你好冷淡哦,你难道不想知道么,她可是你的情敌耶?不过,那位飞天公子既然可以仅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就将你的琴弦弄断,如此用心真是举世难寻啊。”哇,想想当时的场景都好浪漫啊,若有那样一位长相俊美、风流倜傥的男子如此用心对自己,让她死了都甘心啊!
“他并不是喜欢我。”
“不是?可是大家都说是啊?”怎么会不是呢?不过,“嘿嘿,绛沁,你呢,你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她这样没有未来,更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活着的人,根本就没有喜欢人的权利吧?淡淡的,绛沁的心中掠过一丝苦涩。
“真的吗?太好了,那样我就可以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哦,不,去吸引他咯。”桃红衣衫的女子双眼一亮,伸手撩了撩薄薄的衣衫,风情万种的说道。
“我说嫣红,你就不要宵想人家飞天公子了,凭你啊——————”
未待桃红色衣衫的女子开心多久,或者说就在她的话音刚落之时,一名懒懒的躺在另一张藤椅上的翠衫女子微微的掀了掀一对勾人的凤眸,又嘲弄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慵懒地拖长声音。
“凭我怎样?”转过头,被叫做嫣红的女子半倾着身子问道。
“凭你,恐怕给人家飞天公子提鞋,人家都不要你呢。”斜斜的睨了她一眼,翠衫女子缓缓的说道。
“你——————”嫣红的脸蓦地涨红,但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改而换上一脸的笑意,“哦,是吗?我若是不配给人家提鞋,那你翠玉岂不是连给人倒夜壶都不配了么?哈哈。”
“喂,你个死丫头说什么?我不配?我若不配你岂不是更不配了么?你可不要忘了,去年的比赛中,你可是拿到了第十名,而我好歹都要比你高出两名呢,呵呵。”握紧袖中的拳头,翠玉面上是一脸夸张的笑。
“哼,那都已经过去了,今年我一定要超过你的。”嫣红不屑的撇过头,狠狠的起誓道。
“好啊,我等着,我翠玉才不会怕你这个最后一名呢。”翠玉也毫不退让的挑衅道。
“好了,你们怎么每次见面都吵的像个孩子?”一名一直静坐一旁的粉衣女子终于忍不住笑着轻斥道。
这两人,明明在外人面前都是即妩媚又优雅,在男人们面前更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但不知道怎么只要两人碰在一起,就像一对宿世的仇家般,互相诋毁、互相嘲讽,有的时候甚至吵得让人怀疑她们会不会将房顶掀翻。
“蝶衣姐姐,我们······”是啊,她们为什么总是看对方不顺眼呢?但是,没有对方,心里又会空的厉害,也许,这真的就是所谓的冤孽吧。
“其实,你们的感情很好呢。”绛沁看着两人,羡慕的说道。
这世上若是有人对她好,她就会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吧?无论那个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她只是想要一份关心,一份真诚为她付出的关心。
“我和她?”嫣红和翠玉互相指着对方,皆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能?她们简直就像仇人一样好不好?
“呵呵,她们的关系的确是好。”蝶衣轻声笑着,对于她们来说,看多了男人的丑恶嘴脸,或许,只有在同为女子的身上,才会找到那一点点真情吧。
“才不好!”嫣红和翠玉两人互瞪了一眼,分别扭头不再看对方。
如此孩子气的样子,令蝶衣和绛沁不由失笑,明明就是很要好的感觉嘛,还嘴硬。
“唰”地一声,垂帘卷起,彩蝶自外面探进头来,“嫣红、翠玉该你们两个上场对弈了。”说完,又将头缩了回去,但就在她缩回去的一霎那,视线在绛沁的脸上微微一顿后即飞快的闪过。
“哈,看我怎样把你打败吧。”嫣红故意扭动的纤细的腰肢,在翠玉的面前晃过。
“哼,以为我怕你吗?最后一名。”不屑的一笑,翠玉也毫不示弱的站起身,快走几步追上走到她前面的嫣红,如同每次一样,一起挣扎、用力、撕扯着“挤”出门。
“呵呵,她们还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蝶衣笑着将头转向绛沁,然,在看到绛沁苍白无色的脸色后,笑容猛地一顿,快速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低声问道,“绛沁,你怎么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么?”说着,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一手放到了绛沁的额头之上,好像不烧啊?
“嗯,蝶衣姐姐不用担心,我没事。”轻轻拉下蝶衣的手,绛沁嫣然一笑道。
没事啊?她只是刚刚弹琴时损耗太大,而做为对她险些失败的惩罚,被彩蝶那貌似轻拍的一掌击中了心脉而已,真是好笑啊,她这条没有一点活着的价值的性命,她究竟留着它做什么呢?
“真的无事么?我看你的脸色很不好呢?”蝶衣由着她握住自己的手,眼中露出一丝淡淡的忧心。
“蝶衣姐姐谢谢你,不管将来怎样,我都不会忘记你的。”轻轻一笑,绛沁真心的说道,的确啊,不管将来怎样,她都不会忘记在这里,在赏花楼里,曾经有一个人,真正的关心过她,哪怕仅是一声关心的话。
“傻瓜,说什么傻话呢。”蝶衣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泪光,这个丫头真是有让人心疼的本事啊,即使是身为女人的自己,都抵挡不住想要疼惜她的心呢。
蝶衣姐姐,她也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吧?在她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心安的感觉,淡淡的望着眼前宛若大家闺秀,没有一丝红尘气息的蝶衣,绛沁幽幽的想道。
“呃,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不对么?”蝶衣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着,轻声问道。
“没有!”轻轻的,绛沁摇了摇头。
“那······”
“蝶衣姐姐,妈妈找你呢。”忽然,一名小丫头探进头来,打断了蝶衣接下来的话。
“哦,好的。”站起身,蝶衣伸手轻轻揉了揉绛沁的头,“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可能就是我们两个上场了,先说好,我可不会让你的哦。呵呵······”轻声笑着,蝶衣随着那名小丫头走了出去:绛沁,虽然很想帮你,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坏了他的计划。
蝶衣姐姐,真的谢谢你。
望着走出去的人,绛沁默默的在心中念道。
室内,在蝶衣走后,变得寂静无声,桌上的烛光,不知道被何处溜进来的风,吹得摇曳不停。
这就是死的感觉么?人死了,是否就是像此时这样安静呢?
微闭着双眸,绛沁紧紧的抱着怀中的琴,一张娇美但苍白的脸,轻轻的贴在微凉的琴上,好似是希望借此来获得一丝活下去的勇气。
只是——————
一阵揪心的绞痛袭来,打破了她的奢望。
没想到啊,老天竟连这样一丝小小的希望都不给她,或许,她撑不过今天了吧?内力损耗、重伤,再加上体内的毒,她能活到现在,真的算是奇迹呢?一丝苦笑,缓缓的在她优美的唇角勾起。
死吧,死了她就可以解脱了!
“咦,看你一脸认命的样子,真是个笨笨的人哦!”
就在绛沁强忍着胸口处的疼痛,耐心的等待着死神降临的时候,耳旁忽然响起一道清澈、调侃的男子声音。
是谁?
猛地,绛沁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眸,眼前,是一张带笑的脸。
“哇,吓死人家了。”笑脸的主人忽地向后一跳,急拍着胸脯,斜睨着她指控道,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惊吓的成分。
不用问,听这种说话方式,这孩子气的表情就知道,出现在绛沁眼前的人,正是那嚷着去见老朋友的笑离。难道,他的老朋友就是绛沁么?
哈哈,当然不是,因为——————
“你是谁?”绛沁猛的将怀中的琴一横,挡在身前,这个人是谁?他是从哪里来的?而他来到她的身边,她为何竟没有听到一丝声响?难道真的是自己“灯枯油尽”了么?
“呵呵,这个人家以后会告诉你,现在人家先救你走。”说完,笑离伸手就将绛沁的手抓住。
唉,无奈啊,我们这位可爱的离少何时才会懂得男女有别呢?
“什么?”救她走?听到他的话,绛沁不由一怔,而就是在这一怔中,她的手已经笑离抓了过去,“放开我!”
他难道是登徒子么?但是登徒子都长的如此漂亮么?
“红衣圣尊。”
就在绛沁轻喊一声,想要用力甩开笑离的手时,忽闻他叫出了一个令她又惊又惧又恨又怕的名字。
呃?
绛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他······他认识那个人?又或者他是他派来的人?但是,他派来的人会说救她么?
“呵呵,果然啊,人家看到外面的那几只香炉就知道,一定是那个坏家伙。”笑离得意洋洋的说道,仿似是非常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
“你·······”
“不要‘你’了,跟人家走,人家会告诉你的。”打断绛沁的话,笑离将她犹自抱在怀中的琴扯出,“不要带着这个坏掉的东西啦。”
“喂?”望着被他扯掉的琴,绛沁叫着,这是个什么人,他到底来做什么,听他的口气,应该是那个人的对头吧?
“呵呵,笑离,人家叫笑离,不叫‘喂’。”说完,笑离一个提气,拉着绛沁向上纵身、跃起。
“笑离?”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么?不过不管这些了,既然厌恶了为那个人做事,既然连死都不怕,她还怕跟他走么?而且,怎样看,他都比那个人好吧?
微微的撇过头,看了拉住自己的笑离一眼,绛沁暗暗下了决定,只是——————
咦?他······他难道要撞破屋顶么?望着离地越来越高,她不由的想道。
然——————
“嗖”的一声,没有听到任何碎裂的声音,再看时,他们竟已经站在一片瓦顶之上,而黑色、空旷的天幕上闪烁着点点耀眼的繁星。
出······出来了?
“呵呵,多亏你是女孩子,若你是个大男人的话,恐怕这个天窗会被撞破耶。”笑离低着头,笑嘻嘻的指了指脚边仅有一人粗细的天窗,说道。
天窗下,室内的烛光依然在摇曳。
原来他们竟是从天窗中跳出来的,她竟没有注意到。
“给。”忽然,笑离拿出一粒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药丸,递到绛沁的眼前。
“什么?”看到笑离手中的药丸,绛沁微微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戒备的神色。
“哼,真不可爱,人家说要救你,当然就要先解你身上的毒了。”笑离撇了撇嘴说道。
“我凭什么信你?”嘴上虽然冷冷的说着,但是绛沁知道,她的心已经相信了他,因为这个人真的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只是,长久以来养成的疑心病,是无法在一时半刻消除的。
“不吃算了,人家正好自己留着吃。”笑离并没有如她所愿的去辩解,反而是缓缓的将手缩了回去。
呃?怎么这样?眼看他真的收回,绛沁急忙叫道:“我吃。”
反正她本就是个要死的人了,还怕什么?
“呵呵,早该如此嘛,像人家可爱的小心心,从来不会怀疑人家的。”将药重新递过去,笑离嘻笑的说道。
“小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