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
半柱香的时间有多久?
不久,很短,短到只有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半”盏茶?
半盏茶的时间能做什么?
是,半盏茶的时间对多数人来说,的确是不能做什么,但对于某些人,尤其是笑离这样鬼灵精怪、赌术不错的人来说,这点儿时间已经足够了。
足够?
对,足够。
足够将钱袋装的鼓鼓,足够令不甘心输掉的庄家纠集喽罗追出赌坊。
“哇,不得了啦,救命啊,庄家使诈、庄家耍赖、庄家杀人啦······”静寂的开封城街道上,一道夸张而略含戏虐意味的惊叫声,倏地自开封城内最大的赌坊————金城赌坊院内传来。
听到如此熟悉的声音,闲淡似风般静静等候在外面的挽心,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去看,就觉眼前人影一花,垂在身侧,已有些微凉的小手就被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握住。
“小心心,快跑啊,他们那些家伙输不起,要杀可爱的人家啦!”不给挽心反应的机会,笑离拉起她的柔胰就跑。
“什么?”挽心微微有丝不解,但脚下却没有丝毫懈怠。只是,他不是去赌钱么?怎么会被人追杀?
两人身后————
“吱呀”一声,紧闭的两扇朱漆红门被人自里面全部打开。
“呼啦”一下,随着大开的两扇门,由里向外涌出一群手拿大刀、棍棒、斧头的大汉,为首的是一名手拿金钩,身着华服、银靴的中年男人。他此时正横眉倒竖,胸膛急速起伏,一副气冲冲的样子,怒目瞪着前面那个拉着一名女子,跑了十几步之后,忽又停了下来的黑衣男子。
而在那些涌出来的大汉身后、赌坊院内,几名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回家的赌徒们正挤在一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将怀疑的视线投向金城赌坊的老板——————那个手拿金钩的中年男人,金八爷。
刚刚那名漂亮的公子说的话是真是假?金八爷真的使诈么?嗯,没错,若不是使诈,他们怎么可能总是输,甚至输得卖儿卖女卖老婆呢?原来是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从做了手脚!
呃?发生什么事了?
倒是路过的行人,对着眼前这种唬人的阵丈不明所以,纷纷闪避到街边其他店铺内,立定后,再不解的自两方人马身上扫来扫去,但在看到那两名被金八爷怒瞪的人缓缓转过身后,皆惊愕的倒抽一口气——————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金童玉女么?
恐怕,单是“漂亮”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们那脱俗的气质了吧?
那个笑得一脸可爱、顽皮的男子,就象一块来自天池中的灵玉般清澈、透明。而他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睛,更若天上的繁星般璀璨、明亮。
面对眼前如此气势汹汹的大汉们,他竟一点都不怕么?应该不怕吧,否则他的笑容何以会如此灿烂、眩目?
不止他不怕,就是他身边的那位淡然、闲适、清韵悠悠的绝色女子亦不怕吧?因为,她的神情是那样的云淡风轻、安宁冷然,仿若眼前根本就没有那些凶······呃······恶的大汉似的。
凶恶?他们此时还算是凶恶么?
看起来完全是痴痴呆呆的表情嘛!
或许开始他们还蛮凶恶吧,但待他们看到这淡雅脱俗、清丽出尘如天仙般的女子后,早已忘记凶恶为何物了吧?
“呃?”笑离眨了眨眼睛,手中一紧,将挽心拉到自己身后,不开心的撇了撇嘴,看向眼前那些痴呆呆瞧着挽心的人,“你们那么丑,不要看人家可爱的小心心,你们不知道丑会传染的吗?”
嘎?丑会传染?只是因为看看?
他······他太扯了吧,而且,他······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即使不怕,也不能故意挑起对方的怒火啊?悄悄关注着这里的行人,真不知道该为他的话感到好笑,还是为他的不知轻重而担心,一个如此漂亮的男子被人打了,会非常不好看吧?
被笑离拉到身后的挽心,不由的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只有他,才会说出如此搞笑而又气死人的话吧?
“臭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终究是首领,手拿金钩的金八爷最先自对挽心的痴迷中醒悟过来,对着笑离一甩金钩,高声喝道。
“咦?小心心,你说奇不奇怪呢,他都没有闻过可爱的人家,他怎么会断定人家臭呢?人家洗澡时,明明用了好多、好多香喷喷的花瓣呢。”完全不理睬对方的叫嚣,笑离当他不存在般转头,对着挽心委屈的说道。
“你用花瓣洗澡?”挽心错愕的问道。会做这样事情的,多是女子吧?
“嗯,对啊,人家看,哦,不,听说,好多小姑娘洗澡都用花瓣的,所以人家也想来试试看。”笑离看到挽心竟然对这个话题感兴趣,连忙开心的点了点头,兴致勃勃的说道。
“然后呢?”挽心继续问道,她忽然很好奇,他试过之后,会得到一番怎样的感体悟,一定又是一番与众不同的谬论吧?
“然后,人家······”笑离兴奋的刚要同挽心分享他试过花瓣澡后的心得,就被一道暴喝打断。
“臭小子,你竟敢对我金八爷视而不见么?好,我要叫你吃我一钩!”他们竟对他的怒火不屑一顾,甚者还当着他的面聊起天,还聊到了洗澡,这······这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吧?既然如此,他就让他们两人好好瞧瞧他金钩的厉害。
手持金钩的金八爷,早已被笑离和挽心的无视气的怒急攻心,竟忘记了作为首领的他,是可以指挥属下卖命的。
“啊——————”胆小的人看到他握着这把金光闪闪、锋利无比的利钩,身形急速的扑向那个看似毫无防备的可爱男子后,吓得不由惊呼出声。
这······这样锐利的钩子,钩到人身上后,一定会带下好大一块肉吧?那······那将会是一种怎样的钻心之痛?
有的人已经不忍心去看,纷纷闭上了眼睛,而站在赌坊门口的大汉们口中则发出了一声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哼,等这个笑嘻嘻的小子被八爷的金钩钩掉一块肉的试后,看他还要如何在那个大美人面前强逞英雄。
此刻的他们竟早已忘记了自己追笑离的初衷,并不是因为女人。
淡淡扫了一眼那把飞向笑离后背的金钩,挽心的神情依旧清冷,仿若眼前的人是否会被钩到,跟她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呜······小心心你竟然都不担心人家。”笑离满眼委屈的指控着冷情的挽心,好象如此危险的时刻,指责眼前的人,比逃命还要来的重要许多。
“你是师父!”淡淡的四个字,将笑离的话堵了回去,但,再次瞄向笑离身后的清眸之中还是若有似无的微微一闪。
“呵呵,对哦!可爱的人家是师父嘛!”轻声笑着,笑离就象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牵住挽心,身形稍晃,两人已在扑过来的金八爷面前消失不见。
由于钩到人无,而自己的冲力太大,金八爷在向前踉跄了几步之后才险险将身形稳住。但——————
呃?人呢?怎······怎么会凭空消失?
金八爷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再眨了眨,左看一下,右看一下,上看一下,下看一下,还是无人。
“呵呵,向后看,人家在你身后啦,人家虽然也知道自己很厉害,但是人家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到目前为止,人家还是不会钻地,不过,人家告诉你,那不是因为人家笨哦,那只是因为钻地一定会好丑、好丑,而象人家这么漂亮、可爱、又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人,是不会做这种笨蛋才会做的事情的哦!”笑离清亮而又聒噪的声音忽地在金八爷的身后响起。
嘎?
众人的神情不由一愕,世上有人如此毫不害羞的自夸么,而且还夸的如此流畅?虽然,他真的有象他自己说的那样漂亮、可爱、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但,如此毫不谦虚的自夸,还真的令人不敢恭维。
唉,挽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中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还是象以前一样,逮到机会,就拼命的吹捧自己啊。
“住嘴!”金八爷听到那聒噪个不停的声音,烦躁的大喝一声,猛然转身,用目扫去,果然,那个漂亮的小子正牵着女子的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非常听话、乖巧的住了嘴。
嗯,算那小子识相。金八爷满意的刚要裂开嘴笑,笑离的声音又再响起。
“咦,对了,人家问你哦,你手中的钩子真是金的吗?”怯怯的伸出手,笑离指了指金八爷手中的金钩,小小声的问道。
“呃?哈哈,当然。”本想发怒的金八爷在看到笑离小心翼翼的样子后,开心的哈哈大笑,这个小子终于知道怕了吧?哼,他就不信凭他金八爷的金钩出手,还有哪个人胆敢忽视他。
“那你真的舍得要人家‘吃’你的金钩么?你不会心疼么?”笑离一脸可爱的看向金八爷,眼睛还不忘暧昧的眨了眨。
“哼,当然,金八爷我的这只个金钩可是从不轻易出手的,但是只要出手,就从来没有击空过。”所以说,他这一钩这个小子是挨定了。
从不击空?刚刚不就空了么?
众人,包括那些大汉都暗自在心中嘀咕道,当然,没有人胆敢真的将此话说出口,毕竟,他们,还没有那个本事躲过这只金钩。
“嗯,你小子虽然看起来长的还不错,但可惜,我不是女人,所以,你扮可爱的这一套,对金八爷我不管用,不过,若是你肯将你刚刚在本赌坊赢走的银子和你身边的这个女人给金八爷我留下,大爷我或许会考虑放过你。”上下打量了可怜兮兮的笑离两眼,兀自说的得意的金八爷,早已忘记刚刚人家只是一个闪身,就忽然在他眼前失去踪影的事实,而犹自大言不惭的说着。
或许,在他以为,刚刚那只是对方运气好,又或者是自己今天刚刚使出金钩,身上的肌肉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才让那个小子抢得了先机,勉力躲过他致命的一钩。
“这些银子可是人家赢来的,人家才不会给你呢。”低头瞥了一眼腰间鼓鼓的的钱袋,笑离嘟着嘴说道,“至于小心心么······”缓缓的,笑离将头抬起,一对灿若寒星的黑眸,闲闲的望了身边的挽心一眼,慢慢的、软软的吊着金八爷的胃口。
“怎样?”果然,金八爷急不可待的问道,双眼更是色眯眯的看向笑离身边淡然自若的挽心。其实,这小子能把这个大美人留下也不错。
“她是人家最最宝贵的东西,是不能给任何人的。”笑离可怜兮兮的神情一换,笑离式的笑再次回到了他那张漂亮而慧黠的脸上。
而闻听笑离此话的金八爷,也没有出乎笑离预料的在眼中注满狂怒。
“小子,你耍我?”他居然被这小鬼给耍了,看他怎么对付他。
“耍你?啧啧,你还真是笨啊,知道什么是耍你吗?可爱的人家待会一定会好心告诉你的。”伸出一根食指,笑离不赞同的在眼前晃了晃,凉凉的对着头顶都要冒烟的金八爷说道。
“你······你······看八爷今天不要了你的命。”说完,金八爷再次挥舞着手中的金钩朝着笑离扑来,而这一次的飞扑比上一次更急、更猛。
“呵呵,看起来你还是很大方的嘛!”笑离嘻嘻笑着,竟然不闪、不避,就那样静静的等着对方的金钩钩到自己的身上。
他是吓傻了么?竟然不避?
只是,他那一脸坏笑的样子,不像是吓傻的人该有的表情啊!还有他身边的女子,对着那种下一秒钟就可以让人肠穿肚烂的金钩竟还是一脸的恬淡、闲适。她应该是不知道钩子的厉害,才如此悠然若风吧?
只差一寸了,只有一寸,那个漂亮、可爱、顽皮、慧黠,并且笑得一脸灿烂、清澈的男子就要死了。
对,他能闪开的,就象刚刚一样,突地闪开。
快,快象刚刚一样闪开啊?
躲避在别家店铺里善良的众人,皆在心底焦急的低喊着。
但,笑离听不到,即使听到,他也不会闪,因为他无须闪。
毕竟人家是来送“金”钩的,他又何必闪呢?
呃?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