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氏有个延时会议,慕寒川说好了来接江韵,还没能赶来。
江韵正在公司门口等出租车时,卫子怡开着她那辆白色保时捷停在了江韵面前,车窗半降,卫子怡探着头,漂亮的大波浪长发垂了下来,笑着对江韵道,“上车吧,我送送你。”
江韵不想上去,上去了,让卫子怡送她到哪里呢?于归园?那样似乎不合适,好像她刻意似的。
但不去于归园她能去哪里,章宅?卫子怡还不知道她母亲是章家人,这样的话,跟她解释起来似乎更麻烦。
她正犹豫着,卫子怡已经伸手替她开了车门,“快上来吧,这会儿高峰期,很难打车的,天这么冷。”
江韵没办法,只能上了车。
好在卫子怡并没问她去哪里,她带着她拐了三个弯,之后一直在直行。
最后,离通往南郊于归园和东区湖滨别墅的三岔路还有五百米时卫子怡问她,“小韵你到哪儿?”
江韵正要说随便找个路口放她下来,电话响了,正好前面也亮起了红灯,卫子怡踩下刹车慢慢停在斑马线外面。
是陌生号码,江韵接了,想着等会儿好找个理由下车。
她没想到的是,这个电话竟然是方岳的母亲岳淑琴打来的,听到岳淑琴的声音时,她好几秒没反应过来。
直到岳淑琴在电话那头叫她小韵,她这才苦笑着回话,“阿姨,您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小韵啊,你和方岳有好久没跟我们视频聊天了,我和你方叔叔都挺想你们的。”
岳淑琴这话,是无奈,也是略带着责怪的,江韵在心里想,算下来也真是有好几个月没跟他们联系过了。
但是现在,她该用什么身份跟方岳的父母说话呢,江韵不知道,所以她也没说话。
她暗想,难道她和方岳分手的事,方岳还没跟二老说?周致敏的事,二老还不知情?
江韵正想着,岳淑琴又说了一句,“你方叔叔病了,在第三人民医院住院,最近他总是念叨你,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得闲了跟方岳一起来看看他。”
江韵坐在卫子怡车里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她正愁找地方下车的事呢,这会儿想也没想就满口答应了,“阿姨,我今天正好有空。现在已经下班了,我马上就能过去看您和叔叔。嗯,十分钟左右到,您告诉我病房号。1606,好,我知道了。”
“去医院?”江韵刚挂了电话,卫子怡问她。
她回了声嗯,“可以送我去第三人民医院吗?麻烦你了子怡姐。”
卫子怡摇摇头,“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我回滨江正好顺路走三院门口,你亲戚住院了吗?”
“是的,一个叔叔。”这话一出口,江韵总觉得有些心虚。
她又想了想,她也没骗卫子怡,到底是在心虚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卫子怡与慕寒川的关系?是因为怕被慕寒川知道她来看方岳的父母亲了?
江韵脑子里乱七八糟,心虚也复杂的很,直到车到三院门口了,她还没回过神来。
卫子怡靠边停了车,笑着为她按下安全带按钮,“小韵,到了。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卫子怡笑着看江韵,安全带松开了,江韵这才回过神来,想起卫子怡的问话,她忙回道,“啊?没有,可能是白天太累了吧。”
随便找了个理由,又感谢了卫子怡一遍,江韵下车跟卫子怡道了别,站在台阶上目送她的车走远。
因为临时过来,什么也没有准备,两手空空去看病人总归不好。
江韵见医院楼下的大厅里有个超市,她走进去挑了水果篮和鲜花,买好之后搭电梯上楼去了。
她走出电梯进到病房走廊时,正碰上岳淑琴出来打热水。
岳淑琴看她来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接了她手里的鲜花和水果篮,一边说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一边领着她去了病房。
病房里,方岳父亲方正躺在病床上,比上一次在视频里看到他又瘦了许多,脸色有些黄。
似乎是病的不轻的样子,男人原本黝黑有神的眼睛,此时写满疲惫。
看到江韵进来,方正紧绷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招手叫江韵在病床前的陪护椅上坐下来。
江韵点头落了座,询问了一番病情,岳淑琴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叫她不用担心。
岳淑琴把床摇起来,方正慢慢坐直身子,慈祥地看着江韵道,“我就知道阿岳这孩子瞎说,前些天让他带你过来跟我们二老见见面,他推三阻四就是不肯。还说什么,他忙你也忙,等忙完了这一阵子再带你来。你看,我叫你阿姨打个电话,你马上就来了。小韵啊,还是你懂事,我和你阿姨就缺你这么个贴心的闺女,你什么时候过了门,做了阿岳的媳妇儿,我和你阿姨就高枕无忧了。”
方正从前话不多,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跟她说了这么一大段,江韵总觉得气氛不对,她有些局促,没接话。
倒是从前爱拉着她的手跟她聊天的岳淑琴,一直在靠窗的位置静坐着,听方正说这些话,岳淑琴只是微笑,什么也没说。
江韵心思飞转了好几圈,她心中苦涩,脸色也有些白了,“叔叔,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江韵转身去拿水果篮里的苹果到盥洗室洗,洗好之后她出来,坐回原位认真的削皮。
仿佛不做些什么事,就不足以掩饰此刻她的心虚。
手上的苹果削好了,她笑着递给方正,“叔叔,吃吧。”
方正接过去,说天冷有些凉,叫岳淑琴给他放热水里浸浸。
岳淑琴这才想起自己刚才只顾着带江韵过来,热水忘记打了。
她笑着起身,对江韵道,“看看你叔叔,这病了一场人也变娇气了,吃个苹果还要麻烦我给他热来热去。”
话虽如此,岳淑琴还是笑着打热水去了,他们夫妻多年恩爱,江韵知道。
不知道是怎么了,江韵忽然想起慕寒川前几天病着的时候,那人也是这样对她的,使唤来使唤去,她跑前跑后的忙,那人倒还开心的不得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对所有人客气有礼,客气而不疏远,亲切又不亲近。
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好像转了性子,时不时刁难刁难她,难伺候的很。
江韵想着抬眉看了方正一眼,果然,方正目光落在刚走出房门的岳淑琴背上,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
等岳淑琴走远了,方正脸上笑容渐渐淡了,轻声问江韵,“小韵,你跟叔叔说实话,你和方岳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啊?”江韵一惊,原来方正这是想支开岳淑琴审她。
江韵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她和方岳分手的事,按理来说,应该由方岳决定何时跟他父母坦白,以何种方式坦白。
此时她说出来,必然不好,可能打乱方岳的步伐,更可能对病中的方正造成不小的打击。
她正左右为难着,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进门的人正是方岳。
他应该是刚下班就赶来了,臂弯里还搭着浅色的西装外套,方岳温软一笑,上前在江韵身旁坐下来,手很自然地握着江韵的手,“你这段时间这么忙,我不想让你医院单位两头跑,就没告诉你爸爸住院了。”
江韵明白,方岳这话,对方正刚才的问题来说,是很好的解释。
她本想抽回手,但碍于长辈就在面前,只能任由方岳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