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居地处江州翡翠湖景区,会所比较大,从包房到门口的距离挺长。
包房里是热火朝天,但一到夜里从会所到门口的那段路上风还是有的,慕寒川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给江韵披上,“小心着凉。”
江韵没有拒绝,被他揽着往前走。
方岳望着那依偎着的两个人,心里忽然满是阴霾,脸色也不太好看。
周致勤看到了,低眉浅笑看着方岳,“慕总和慕太太夫妻恩爱,真是令人羡慕。”
方岳脸上表情有些僵硬,尴尬地点了点头。
周致敏穿的也不多,这会儿风一吹就扬起她肩上的披风,更是暖和不到哪儿去。
周致勤往自己妹妹身上瞅了一眼,方岳蹙眉,到底还是觉得夜里寒气太大了,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递给了周致敏。
几人到门口时,会所泊车员已经把车开到阶梯下面的位置,等了有一会儿了。
慕寒川让江韵先上车,转过身来与周致勤道别。
他仍旧是那副闲适谦逊深沉难测的模样,脸上的笑淡淡的,语气也像闲谈一般,“对了,周少爷,说起我太太受伤,我倒是有一件事想跟您说。”
“哦?”周致勤有些诧异。
慕寒川抬眉看了跟在周致勤身后的方岳和周致敏一眼,淡笑着对周致勤道,“听说您妹妹前些天去过中医院的精神科,我就是给您提个醒,那儿可有个挺厉害的疯子。就在您妹妹去的那天晚上,那疯子也不知怎么的跑了出来,把我太太的手臂都划伤缝针了。这往后,您可得看好您妹妹,别让她再往那种地方跑,伤了自己也不值当不是?”
周致勤愣了一秒钟,但他这些年也是见惯了场面的,愣神也只是一瞬间。
堆起一脸和暖的笑,周致勤对慕寒川点头,“多谢慕总提醒,我回去一定好好跟致敏说。”
两人再次道别,分别上了车,各有心事地从会所门口离去。
周家回程的车里,周致勤在前面坐着,周致敏与方岳在后排座位上。三人一直无话。
到周宅时周致勤下车便直奔卧房说赶着去看他妻子,倒是没责备周致敏半句。
周致敏送方岳的出门,到门口时她把肩上方岳的衣服拿下来还给他,方岳伸手接了,默了一会儿对她道,“致敏,你有怨有恨冲我来,别害江韵。”
周致敏有些哽咽,却忍住了眼泪,“她已经是慕太太了,你想保护她,你当自己是谁?”
方岳点了支烟,猛抽几口之后眯着眼看周致敏,他眸中的情绪被笼罩在烟雾里,看也不看不清。
冷风吹过,方岳的回话飘到周致敏耳边,“你说的对,我谁也不是,但你想害她,我不答应。”
方岳说完这话躬身上车,油门一踩,车子极快地驶离了周家。
周致敏进门时周致勤在厅里,并没有上楼,他脸色不怎么好。
她知道周致勤是为慕寒川说的那事生她的气,不敢造次,周致敏换了拖鞋就要往楼上跑。
脚还没踏上楼梯就被周致勤叫住了,“敏敏,你对方岳的心思我知道,但现在江韵是慕寒川的人,以后你少打她主意。咱们周家家业繁杂,需要慕氏鼎力相助的地方还不少,慕寒川有意与我结盟,你若胡作非为,坏了周慕两家的和气,我决不饶你。”
“谁说是我伤了江韵?有证据吗?明明是她自己招了疯子,凭什么说是我指使的?”方岳那些话,已经狠狠伤了她的心,现在自己的亲哥哥也来责难她,周致敏委屈极了,眼睛里聚满了欲落未落的眼泪。
周致勤见她这样,叹了一声,上前来站到她对面,“敏敏,今天这事,慕寒川完全不必告诉我,他可以把自己手上掌握的证据交给警察,如果他那样做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就算你是周家小姐,你以为咱们周家的势力能大得过慕家?慕寒川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是不想因为你这么幼稚的行为跟周家撕破脸。在这件事上,他给足了周家面子,你若再不知道收敛,他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放过你一次,还能再放你一次?”
周致敏浑身一冷,往后退了一步,身后是楼梯,她差点跌倒,周致勤及时拉住了她。
她站稳之后周致勤又狠狠剜了她一眼,“你在背后做那些小动作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使计通过你嫂子让江韵心里不舒服,小凡不帮你,你还敢抬脚绊她。还好这次她和孩子都没什么事,周致敏我警告你,小凡在修养身体,你再为乱七八糟的事去烦她,我这里你也不用住了,我把你交给爸爸,他有的是办法治你!”
周致敏垂下眼帘哭了,她边哭边抹眼泪,“方岳心里装着江韵,连你也不帮我。”
她越哭越委屈,越哭越伤心,索性坐在楼梯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双肩不停的颤抖。
周致勤眯起一双眼看着她,临上楼前低声道,“你跟江韵之间,是抢男人,不是单挑着打架,你伤她有什么用。你要真那么爱方岳,有心思多放在他身上。哥给你指条明路,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用伤害江韵来抚平你内心的嫉妒。你首先要考虑的是,应该怎么彻底斩断方岳与江韵之间的牵扯,让她们再也不可能走到一起。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敏敏?”
周致敏抬起头,红着一双眼,半天才点了点头。
回于归园的路上,与慕寒川同坐在后排座位,慕寒川与周致勤在东篱居门口的对话,江韵一字不落的听到了。
她想了想,侧着头问慕寒川,“你跟周致勤说那些是什么意思?你怀疑那个疯子是周致敏放出来的?”
慕寒川双腿交叠静静靠在椅背上,深黑的眸紧闭着,“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不然你以为这天底下有这么多意外?那疯子放着一整个医院的人不袭击,偏偏伤了你?”
江韵周身一冷,下意识摸了摸伤处。
慕寒川伸出双臂把她抱在怀里,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江韵,这世上很多人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光明磊落,有很多人可能以这样或者那样你不知道的方式,正面亦或迂回地伤害了你。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要保护好自己。”
江韵觉得他这话说的有些深奥,她不太懂,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他抱着她,她也没有抗拒,很奇怪,她还觉得他的怀抱很温暖,很让人安心。
这个男人,太可怕,竟然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如此靠近她了她还未曾察觉。
想到这儿江韵慌忙坐直了身体,轻咳两声缓解自己尴尬的情绪。
慕寒川侧身坐着,目光就落在她身上,他眼神幽深,一直直勾勾盯着她,盯得江韵脸都红了。
江韵伸出手来挡在他面前,他倒好,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她带进自己怀里,唇不由分说得贴上了她的。
睡着前,江韵想起在东篱居门口还没离开时,方岳看向她的那个瞬间。
方岳的眼神一如旧时那样温柔,目光落至她受伤的手臂上时,犹自带着怜惜。
江韵承认,看到方岳为她心疼,她心里某根弦明明还是颤动着的。
方岳看她时,眼中那深得化不开的关切还跟从前一模一样,那样的眼神,是她从前看惯了的宠溺和疼爱,那会儿她差点没哭出来。
但她一转头,就又看到了搭在周致敏肩上的,方岳的西装。
那时她又是什么样呢,江韵闭上眼睛回想,她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