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惨白地笑笑,走到章孝宗面前端端正正的跪了下去。
章孝宗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苍老的身子弯下来,浑浊的眼睛里有了水汽,“小韵,你母亲呢?”
江韵抬起头来,分别与章孝宗、章瑾焕、老于对视了一眼,颤声道,“我把她带回来了了。”
慕寒川望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这个夜晚,对于章家人来说是充满绝望的,章家快八十岁的二老爷章孝宗得知侄女的死讯,差点晕过去,坐在轮椅里的章瑾焕也早已泣不成声。
老于则是红着眼睛,隐忍的悲痛那么重,将他的膝盖压弯,他对着江韵跪着的方向,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年少倾慕,半生未娶,那样执着的爱着一个女人,到最后,却是她先他而去。
世事总如此,残忍的让人不敢相信。
最后还是慕寒川扶起了几人,把章瑾慧的骨灰安置在章氏祠堂,紧挨着她父母的灵位,漂泊半生命丧异国的女人,终于魂归故里,一家团聚。
章家餐桌的上的菜一直放到凉了,谁也没有吃一口。
章知易回来时已经九点,慕寒川和江韵正要离开章宅。
章瑾慧的死讯章知易一早知道了,并不像几个长辈一般惊异,眼角眉梢也更冷静自持一些。
他与慕寒川握了手,脸上的表情仍旧静默寡淡,“慕先生,今日家事繁杂,我便不留您和韵韵住下来,过些时候,如果你们愿意,倒是可以来住上一段日子,这宅子不小,只住我们几个男人,空旷。”
慕寒川点头,“韵韵与我说过了,过段日子她归宁,我们就住章宅。”
章知易浅笑,“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生意场上知易还有许多不懂的,还要向慕先生多多学习,届时往您不吝赐教。”
语毕还瞅了江韵一眼。
慕寒川蹙眉,这个章知易,倒是直白的很。
他对章知易点了点头,章知易送他和江韵到大门口。
两人简单交换了一些关于章氏旗下奉先集团目前的运营状况的看法,并说好了日后详谈,慕寒川这才带着江韵离开了。
车子刚在往于归园的路上走了不到十分钟,江韵的手机响起,是温欣然打来的,她知道温欣然是提醒她湘江大饭店的约定。
她想挂断,最后却还是接了。
温欣然的声音是素淡的,素淡的没有一丝脾气,也是冰冷的,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江韵,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你为什么不来!”
如此的理直气壮,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温柔的学姐。
“欣然,如你所说,时间已经过了,就算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方岳也应该明白。很多事,既然过去了,就不再纠缠,这是我做事的原则。我的婚姻状况中午已经跟你们说过了,想必你也听得很清楚。你呢,是方岳的青梅竹马,更是他生死同命利益相连的合伙人,如果真的喜欢他,何不放手去追,整日周旋在我和他之间,不觉得累吗!”
语毕她挂了电话。
慕寒川就静静开着车,一双深邃的眼睛凝视前方,电话里江韵与温欣然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你早就知道。”他点了一支烟,边抽边侧头过来,眯眸望着江韵。面前的女人瘦弱、苍白、但那双眼却格外的通透。
他的心里,像温欣然一样,藏着暗恋,藏着嫉妒,藏着算计以及无数卑劣的秘密,他想着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此刻,竟有些忌惮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儿。
江韵抿着唇,脸色仍旧苍白,“你说温欣然喜欢方岳的事吗?我不知道,也就是最近才想明白。一个女孩子,奔三了,没有男朋友,方岳只是她的老乡而已,她却在毕业后第一时间去了他就职的公司,跟他做一模一样的工作。方岳出来打拼,她又放弃了高薪的职业良好的前景,放弃自己努力拼出来的成绩,陪他奔劳任他驱遣,这不是爱是什么?只怪我从前把人心想得太简单。”
慕寒川听她分析得如此透彻,眼尾一勾,笑着问她,“那你还看出什么来了?”
江韵不知道他是何意,摇了摇头。
他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无奈的眯起眼,“你看得出温欣然喜欢方岳,为什么就看不出我喜欢你?江韵,别跟我说当局者迷这种话,我不信。”
这是慕寒川第一次简单明了地说喜欢她,江韵侧过头看他,他眼里的情绪却像茫茫大雾,让人猜不透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索性不去猜,用他的话回敬他,“没关系,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我们谁都不对对方抱幻想,挺好的。”
回到于归园后慕寒川却没有再去睡书房,江韵也没赶他走,这里本就是他的地方,总不让他回房睡也不是办法。
一天两天宅子里的人会以为是他们夫妻之间闹小情绪,十天八天呢,三五个月呢。
旁人难免会起疑。
洗漱过后江韵缩在大床的一角,因为胳膊上有伤,她睡得不是很舒服。
不过一会儿,那人带着男性暖暖体温的强健从后面覆上来,贴上她纤瘦的背。
慕寒川双手环抱着江韵,把她往中间挪了挪,“不用这么紧张,今天公司挺忙,我也累了,不会碰你,只是一起睡而已。”
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温热的气息绕过耳廓,暧昧得让人害怕,江韵不自然的缩了缩身体。
她半天没回话,那人倒是不困,小声道,“跟你商量件事。”
“你说。”江韵回他。
慕寒川又往她身上贴了贴,“我知道,你带我去章宅不就是想让我帮章知易?不过我们的合约里似乎并没有这个拓展条件。让我帮他也可以,不如你给我生个孩子吧,你说的,我是商人,赔本的买卖,不能做。”
回答慕寒川的,是江韵飞快地跳下床从房间离开的背影。
慕寒川眯眸看着她在空气中左右轻晃的长发,他不过说叫她生个孩子而已,她就像被火烧了一样,跑的倒快。
江韵走到门口时回过头来,勾起唇看已经从大床上起身的男人,“我曾经在一部电影里看过这样一句话。姑娘,千万别信男人嘴上说的不会碰你,那都是假的,心里早就把你扒得比剥了壳的鸡蛋还光。所以慕先生,您睡这儿,我睡客房。”
这一夜,两人仍旧分房而睡,各自安眠。
第二天慕寒川不放心江韵一个人在家待着,怕她又不好好吃他吩咐厨房给她做的补血餐,只能带着她去了慕氏。
慕氏工作范畴的东西,江韵不懂,转了几圈觉得闲来无聊,便在放映室里看起了电影。
期间张妍颜跟她聊天。
无外乎是关于慕寒川和江萍。
江韵跟她闲扯了一会儿,电影剧情到紧张处,她被吸引过去,等再看到张妍颜的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不管慕总爱的是谁,反正你是慕夫人了,赶紧生个孩子拴牢他,母凭子贵听过吗。
江韵脸上一热,瞬间就想起慕寒川昨夜的那句话。
“不如你给我生个孩子吧,你说的,我是个商人,赔本的买卖,不能做。”
那人嗓音那般好听,若换了别的任何女人,怕早就从了吧。
江韵心里七上八下的,只能接着找电影来看,好分分心思。
快到中午时她关了放映室里巨大的显示屏,揉揉眼睛走了出来。
慕寒川办公室的门半掩着,女助手季琳要进去时脚步却停在了门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