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妍颜这才想起她是伤员,赶紧给她夹了一块猪肝,“慕太太,您请用。”
江韵被她这搞笑的表情逗的不行,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她把那片猪肝挑出去放回张妍颜碗里,“你吃吧,我今早在于归园快吃吐了。”
张妍颜嘿嘿笑笑,“原来慕大总裁这么关心你,瞅瞅这小恩爱秀的。”
饭桌上邱小凡和温欣然一直没说话,张妍颜一直滔滔不绝的说着,邱小凡也不知道怎么插话,最后想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江韵,“那……你跟方岳……就这样算了?”
这个问题,温欣然也很感兴趣,她正在夹菜的手停了下来,静静看着江韵。
江韵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在座的,一个周致敏的嫂子,一个方岳的老乡兼她的好友,话怎么说,似乎都是不合适的。
张妍颜见状忙打岔道,“嗨!世界上好男人一大把,你只是碰巧遇上了一个渣而已,从今天开始,就把方渣男忘了吧。小韵,我跟你说,你还真别灰心丧气,我看咱慕总就挺不错的。”
从前不知道是谁跟在方岳屁股后面,一口一个方校草地叫着。
温欣然瞅张妍颜一眼,不客气地批判她,“喜新厌旧!”
邱小凡附和,“见风使舵!”
江韵看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言语间都是方岳,她心里并不好受。
这三个人,是她的整个大学时代,她的整个大学时代,又与方岳密不可分,跟她们在一起,是有许多话题可聊,但聊到最后,总还是不知不觉得回到了感情上。
她叹了口气,低下眉,眼里情绪黯淡,“从前年纪小,还没学会怎样去爱一个人时总是用力过猛,天真地觉得就算全世界都是坏男人,自己遇到的那个也一定是好的。他疼你,爱你,永远不背叛你。所以受伤的时候才会这么难过吧,更多的却是不甘,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曾经那么用尽心力去爱的人,怎么就会是那样呢,怎么就能跟别人好呢!我痛苦过,也挣扎过,最后却也只是个伤痕累累的结果,现在想想,还觉得可笑。”
张妍颜看她伤心,揽着她的肩膀安慰她,“哎,也怪咱们姐妹没给你把好关,你说从前怎么就没发现方渣男是那种人,竟然背着你偷吃,简直太过分了,枉我崇拜他这么多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到底,他看上的还不是周家的钱。”
邱小凡倒还好,听张妍颜这话她反应并不大。
她刚嫁到周家不久,跟她那个婆家妹妹周致敏处的不咸不淡的,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但温欣然却却变了脸色。
她丢下筷子冷冷看张妍颜一眼,“张妍颜,你有个有钱的爹了不起,就该看不起我们这种乡下来的穷人是吗!张口闭口就是钱,你知道什么,方岳根本不是那种人。”
张妍颜也不高兴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着温欣然就吼,“别仗着你跟方岳是老乡就处处替他说话,他本来就是背叛了小韵,我冤枉他了吗!温欣然,你是他什么人这么维护他,他能做还不让别人说了!”
温欣然气的浑身发抖,张妍颜也是个火药筒子一点就着的脾气,邱小凡和江韵在旁边劝她也没用,好好的一顿饭,到最后也没心情吃了。
温欣然临走时站在门口对江韵道,“晚上下班后,我会叫方岳在湘江大饭店等你,小韵,八点半之前,请你务必赴约,你们有什么话,面对面说清楚了也好。”
下午六点,到了下班时间,整个城市的道路开始车来车往,繁忙不休。
从张妍颜家里出来后,江韵给慕寒川打电话,铃声只响了两下那人就接了。
她边走边踢脚下的落叶,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不说话?”那人的询问隔着听筒传过来,嗓音动听。
江韵停下脚步,站在瑟瑟秋风里,因为胳膊受伤,不能穿得太厚太紧,这会儿有些冷。
她缩了缩肩膀,“今天晚上可能不回去吃饭了,不用等我。”
慕寒川想起在她手机上看到方岳发来短信的事,心情有些阴霾,他点了一支烟,“有事?”
“我想把我母亲的骨灰带回章家,总在你那里放着,也不是个事。”她如实回答,不欺不瞒。
她如此坦诚,不拐弯抹角,又跟方岳没什么关系,慕寒川倒不能生气了,低声道,“其实,你母亲的骨灰可以一直安置在于归园祠堂,我是她女婿,老人们常说女婿如半子,为她做这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我并不介意。”
“我介意。”江韵垂下眸,夜晚的城市华灯初上,她独自走在路上望着人影不息,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某些情绪散乱无章,她抓也抓不住。
慕寒川在电话那端静默了半晌,最后他抽了一口手中的烟才淡淡问江韵,“你母亲的骨灰放在于归园,你心里竟这样不舒服吗?江韵,你是讨厌我,还是讨厌有我的地方?”
江韵抿起唇,“都不是。给你讲个小故事吧,我外公与外婆是自小的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后来两人结婚生了我母亲。外婆身体不好,去世得早,之后外公再没有续弦,我母亲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母亲生于富贵之家,是被我外公捧在手心泡在蜜罐里疼着长大的,谁想却遇上了我父亲这样的男人。离开江家的这十五年,她带我四处辗转,不停找更便宜的出租屋,搬来搬去,哪里都不是家。对她来讲,只有章宅才是最好的归宿。她活着没能回去,如今人走了,我总要把她的骨灰送回家。”
慕寒川明白了她的用意,这才答应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衡山路昆明路交叉口。”
江韵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后来慕寒川赶来了,把车停在她左手边的路上,直接推开副驾门示意她上去。
江韵一个躬身,坐了进去。
空间狭窄逼仄,两人各有心事,话不多。
他们先回的于归园,祭拜一番之后,江韵抱着骨灰盒上了车。
两人到章宅时是晚上七点半,章家老宅,百年基业,章氏也曾荣登江城首富的席位,来去不过十五年,竟已是物是人非。
现在的章氏别墅,是章家二房的人在住。章家二老爷章孝宗,江韵二舅章瑾焕,以及江韵表哥章知易。
章孝宗的夫人前几年也过世了,章瑾焕残废之后离了婚,章知易还没有心仪的姑娘,整个宅子里没有女人,是家,但也冷冰冰的。
章知易还没回来,他爷爷与父亲都在等他,佣人做好了饭在真空罩里盖着,已经上了桌。
江韵二姥爷章孝宗正在院子里散步,见她来笑着打招呼,“小韵,你可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最近你二舅总念叨你。”
江韵抿抿唇,抱着骨灰盒的手有些发抖,她二姥爷与二舅并不知道章瑾慧去世的事。
她甚至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跟他们说。
老于推着轮椅里坐着的章瑾焕来前院时,正正看到江韵手里抱着的骨灰盒。
他脸上神色一变,直勾勾盯着江韵,那神情悲怆、绝望、崩溃、不可置信。
各种情绪齐齐汹涌而来,几乎击垮人的意识。
章瑾焕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他盯着慕寒川和江韵身上的黑色正装,颤抖着出声,“韵韵,你母亲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手里抱着什么?”
江韵浑身颤抖,跨第二道门槛时险些跌倒,慕寒川及时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