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川话里有话。
蒋英南干笑一声,“表哥,有两个重大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慕寒川蹙起眉头,想了一瞬抿唇道,“生活已经如此艰难,先听好的吧。”
那手机就在他与江韵之间,江韵想不听到蒋英南的话都难。
君子不偷听人言,但这是慕寒川自己开的外因,她也不算是偷听,江韵也不装模作样,静静听着。
电话那头的蒋英南聒噪起来,“哎呀,这个好消息呢就是你看上的那妞儿,最近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应该闹得挺僵的。人家现在恢复单身了,哥,你如果要追的话可得抓点儿紧啊!”
“我看上的?你说谁?”慕寒川反问,目光还往江韵身上扫视了一眼,江韵不明所以,索性侧头看车窗外极速往后退的风景。
蒋英南嘿嘿一笑,“咱们亲兄弟,表哥,跟我还装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想玩儿玩儿江家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二姑娘吗!她分手我可告诉你了哈,我这也算是将功折罪吧,我跟小甜甜的事儿你可不能再告诉我爸。”
呃……听蒋英南说的似乎是自己,江韵有些不淡定了,坐得离慕寒川再远还是觉得浑身如同被火烧一样难受。
慕寒川却淡定的很,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蒋英南口中的小甜甜是个夜店里跳舞的姑娘,近来他跟那姑娘打得火热,很怕他老子知道。
偏生这事儿叫慕寒川碰上了,在蒋英南心里,他这个表哥跟他老爹那可是一个鼻孔出气儿的。
慕寒川懒得理他那些风流韵事,冷冷问他,“坏消息呢?”
蒋英南声音小了下来,“坏消息就是她男朋友,就那个方岳你认识的,前去过我家了。你也知道,他俩这事儿当年就是我爸妈牵的线。我爸妈当红娘有瘾,这些年不知道为街坊邻居的小子闺女们搭成了多少对儿,心都操碎了。”
给她和方岳做媒的,是蒋教授,慕寒川的表弟是蒋教授的儿子?江韵一愣,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关系,果然复杂。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些什么。
电话那端的蒋英南已经喘了口气,接着说,“这不,我爸妈刚知道了方岳跟江家那妞儿分手的事,正急着想办法再撮合他们呢。亲哥哥,我可都给你打过小报告了哈,小甜甜那事儿你到底给不给我兜!人艰不拆啊!”
慕寒川眸色氤氲,终于放下手中的报纸将目光落在了江韵身上,他看了眼孤零零在座位上亮着的手机,淡淡道,“你放心,我不打算告诉舅父舅母。那天晚上我没见过你,也不知道什么小甜甜,但你自己要有分寸,别玩儿大了。”
电话那端响起雀跃的声音,蒋英南朗声道,“好嘞!谢了老哥,那祝你心想事成,早日把江家丫头给办喽。记住,一定要抓紧啊,找个机会推倒,扑上去。千万别临阵退缩,也千万不能怜香惜玉,最好是办得干净利落彻彻底底,把江家那妞儿吞的渣都不剩,省得我爸妈再来掺和事。”
男人聊天都是这样吗……听完蒋英南的话,江韵呼吸不稳,脸已经红出天际,她死死咬着唇,稳住心神。
慕寒川懒得再听蒋英南聒噪,挂了电话,眯起眸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江韵,灼灼如烈火的目光正正停在她胸前。
江韵躲无可躲,她沉默了半晌,实在受不了慕寒川这样的眼神,只得出口问他,“你和蒋教授……?”
慕寒川勾唇,脸上还是那样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是我舅舅。”
江韵哦了一声,便再没有下文,车里一时间静得叫人心慌。
倒是驾驶座位上开车的邓雷,脸也红了大半,并没比江韵好多少。
他一直在憋着笑和尴尬,听蒋英南说那么露骨的话,且他交代慕寒川赶紧办了的女人还就在车里坐着,邓雷简直要憋出内伤来了。
到中医院时,江韵下车,慕寒川往车窗外一望,见温欣然在医院门口。
他原本不打算下车,这时却随江韵下来了,在车水马龙的路边,他揽着她纤细的腰把她拉进自己怀里,在她唇上一吻,笑着道,“上班去吧,如果你中午没时间回去,下午我来接你。”
彼此离得这么近,江韵再说不出拒绝的话,对慕寒川点了点头。
温欣然在门诊部门口站着,脸色惨白,时不时往这边看。
慕寒川蹙起眉,亲自送江韵从住院部的大门进了医院。出来之后,他远远对着温欣然一笑。
温欣然还是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露怯了。
慕寒川大步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医院门口高大的法国梧桐在深秋的微风里落下几片叶子,正正落在两人脚边。
慕寒川眯起眼,唇角紧抿,“温小姐,那件事到底要不要跟江韵说,其中的利害关系相信你非常清楚。当然,你此刻完全可以决定做个好人,上楼把一切都告诉江韵,成全她和方岳,并让方岳终生恨你。但不妨跟你说,你想做这个好人,我不同意。你今天再敢往中医院踏一步,我让你此生进不了江州,你信是不信!”
听完慕寒川的话,温欣然猛地后退了一步。
面前这男人脸上虽带着笑,说出的字句却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像猛兽张口,露出凶残尖利的牙。
慕寒川说让她此生进不了江州,温欣然知道,慕氏财可通神,做为慕氏集团的总决策人,他绝对有那样的本事。
温欣然低头,崩溃地蹲下去,眼泪大颗大颗往地上砸。
在她头顶响起的,却还是慕寒川冷清的嗓音。
“我觉得温小姐现在应该考虑的事,不是怎么把我太太重新拉回你心爱的男人身边,坏人既然做了,不如做得彻底些。你已经走出这第一步,再也回不了头,黑了心的人,根本没有后悔的资格。”
慕寒川挑眉,转身走到路边上了车,如疾风迅潮一般,离开的果断干脆又冷漠无情。
温欣然一直在哭,她哭了大概有几分钟,面前停下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她抬眉,见来人是方岳。
方岳递给她纸巾,她接过,内心有惶恐。
方岳却浅浅笑着,笑容如秋日的阳光一样温软,也如同秋日的凉风一样漠然,“欣然,别再为我和小韵的事费心了,她现在已经是慕太太,你想跟慕寒川斗,斗得过吗?”
温欣然舒了一口气,看来她和慕寒川之间的秘密,方岳并未听到。
因中医院近期引进了一批新晋制药厂的药物,早上开了个极其冗长的会。
无非还是讨论一下,这批药与往常的惯用药品相比之下有哪些优劣。
江韵与几名医师都说了自己的看法。
当然,有资历的医师与供药商之间关系微妙,在座的各位,谁说的是出自真心,谁的话又是为了利益,江韵不去猜测。
会议结束时蒋老叫江韵,江韵刚得知他是慕寒川舅舅的事,心中不免戒备了些。
她走到蒋老身边,蒋老却只是指着大楼下停车场的位置让她看。
江韵往那边瞥过去一眼,那车她认得,是方岳的。
她垂下眸去,想掩饰自己复杂的心绪。
蒋老拍拍她的肩,“小韵,你和方岳这么多年,是老师看着一路走来的。方岳这孩子,心眼儿不坏,人也有志气,还有能力,长相很明显没得说,一表人才,事业也做的不错。如今他那间医院也可说是风生水起了,你们眼看着就到了结婚的年纪,怎么能说分就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