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欣然低眉,“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从来只爱江韵一个,从未背叛过她,为什么不向她解释,为什么!”
方岳不语,有些诧异地看着温欣然。
温欣然眸中却有些泪光,“方岳,这么多年,你节衣缩食为了什么,起早贪黑为了什么!你是用自己做筹码跟周致敏交换了三年,但这三年来,你连周致敏一个指头都没碰过,却最终让小韵那样误会你。你那么努力地想保住她的纯真,用尽了一切真心要给她最好的生活,你咽下所有痛苦,忍住一切寂寞,总是对小韵报喜不报忧。而今你的付出刚刚得到回报,她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判你死刑。我替你不值!”
方岳上前一步,静静站在温欣然面前,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面前的女人,一字一句问她,“谁告诉你的。”
温欣然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你别管谁说的,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方岳深吸了一口气,是啊,谁告诉她的又有什么分别。
他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径自往外走,“你既然知道了,那我对你提个要求,这些事,不要告诉江韵。这里是我为她买的婚房,怕也用不上了,你走的时候替我把门锁上,以后别再来这里。找个房产中介挂牌,卖掉吧。”
为江韵买的婚房,用她的生日选的位置和楼层,用尽了心思亲自设计的家,没了她,也便没有意义了吧。
方岳最后看了布置温馨的房子一眼,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去。
江北破落的居民区,早年的家属院仿佛被被煤熏过一般,到处都是斑驳的黑。
江韵走在坑坑洼洼的小道上,身边是迈着一双大长腿的慕寒川,两人并肩走着,如同那些年她母亲牵着她的手走过这里一样。
慕寒川拉她的手时她没有拒绝,他掌心温暖干净,让她觉得很舒适。
江韵没甩开他的手,慕寒川有些诧异,不过几秒之后他却笑了,与她一起往巷子深处前走去。
来往的人是在这里租住了多年了,彼此熟识,见了江韵都要打招呼,看到她身边的慕寒川时亦不免要多瞅几眼。
男人身姿颀长容色无双,即使是走在这陋巷之中,却还是光芒万丈。
只是,似乎不是江韵之前的男朋友,怪了。
时有一起走过的人交头接耳,不过就是在说那些事情。
江韵听到了,慕寒川自然也听到了,他修长的大手把江韵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恍若未闻的对江韵道,“这里挺安静的。”
安静,是个好词,说难听点儿,那叫简陋,叫偏僻。
完全没有夜生活的破落地,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有钱人管这边叫鬼屋,叫穷人区,叫影响市容。
巷道里来来往往不少人,不乏指指点点的声音,江韵想把手从他掌心抽出去,慕寒川又猛拉了她一把把她带进怀中,“别听有些人的闲言碎语,他们自己心里何尝不是做着一夜暴富的梦。女孩子稍微过得好点儿,他们就看不下去,非要在后头嚼舌根,说人傍大款。这是仇富心理。”
江韵不语,这人,倒是看得挺开。
门口卖汤圆的阿婆眼睛不好,等到江韵走近了她才笑着说,“可有一段日子没见着你了,小韵,结婚了吧。我就说嘛,方岳这小伙子不错,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语毕又眯起眼努力分辨江韵身旁的高大男人,对着慕寒川道,“小方啊,给你盛碗汤圆?”
方岳爱吃汤圆,阿婆是记得的。
江韵听她把慕寒川错认成方岳,忙对她摆摆手,拉着慕寒川就走,“不用了,婆婆,我这次来是搬家的,以后可能就不住这里了。”
慕寒川脸上表情变化倒不是很大,只是握着江韵的手不禁又紧了紧。
江韵与她母亲住的地方是三楼,楼梯上水泥剥落,露着斑驳的红砖,房东是个紧张兮兮的女人。
为了打消房东的顾虑,江韵没有让慕寒川上去。
慕寒川径自在阳光满溢的楼下站了一会儿,太阳照得他周身暖洋洋的,有一种他期待许久的,叫做幸福的东西,远远在望,悄悄蔓延。
慕寒川笑了,时光一日又一日匆匆逝去,他终于达成所愿,江韵就要搬去于归园与他同住,他想想都觉得不现实。
三楼房间里,江韵清理东西时发现了一本相册,是前两年她与方岳一起去他老家时拍下来的。
方岳的老家,在一个边远小镇上。
或许,那也并算不上是他的老家,那是他父亲这一代才开始落脚的地方。
整个镇上只有一所小学,他父亲方正是那所小学的志愿教师。
那是个温和谦恭的男人,跟他的名字一点都不像,他虽叫方正,但言语行止之间给人的感觉,却是圆润平和的。
方岳的父亲方正学识渊博,与自己的妻子同是来自城市的知识青年,年轻时到得那个小镇上,却甘愿在那里扎根,做起了默默无闻的教师,把孩子们一届又一届地送出去。
她跟方岳一起去那里时,方家夫妻见了她都很欢喜,像疼女儿一样疼她。
方母还曾与她说,小韵,我没有女儿,以后你嫁来我们家,方岳要是敢欺负你,我肯定不放过他。
许多事,还言犹在耳,可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
江韵把那些照片以及一切与方岳有关的东西都装进一个大箱子里,不整理没发现,一旦整理,却觉得所有的东西都与那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
到最后,竟是一件也带不走了。
房东提醒她,“楼下那个男人等你好一会儿了,我看他打扮得干干净净的,那一身的贵气,从头到脚都像个有钱人,你别让他久等。他在那儿站着,我总觉得他跟咱们这种脏兮兮的地方,一丁点儿都不般配。”
江韵,“……”
这世上的大多数人,果然还都是颜控。
江韵兀自收拾了一会儿,只拿起了一个有些年头的木质箱子,房东问她,“剩下的都不要了吗?”
江韵点了点头。
房东兀自在心里嘀咕,这攀上高枝了倒把前男友忘的干净,她看着那个姓方的小伙子是蛮好的,对眼前这姑娘也不错。
这江韵,走就走了吧,与那方姓男人有关的东西竟然一件都不带,倒也算冷血无情断的干净。
江韵没提退押金的事,房东想她既搭上了大款哪能还在意这些,便也没说起。
又把凌乱的房子看了一眼,江韵提着木箱子下楼去了。
此时,站在巷子深处的慕寒川一回头,却忽然看到温欣然站在巷道进口处,她似乎是有事,一副踟蹰不前的模样。
慕寒川低眉,想了瞬间,抬腿大步走了过去,他周身洒满阳光,此时的表情却像个鬼魅,让人害怕。
温欣然看到他时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围墙之外。
“你来找我,倒是很让人意外。”慕寒川走到墙外,在温欣然面前停住脚步,淡淡开口。
温欣然冷笑,缓声道,“你知道我不是来找你的。”
慕寒川挑眉,“哦?那温小姐今天来这种鬼地方是为了什么?”
温欣然眼神闪躲,最后却是终于抬起头来,她不敢看慕寒川,却还是壮着胆子与他对视,“慕总,我已经站在这儿了,你怎么还能如此淡定!你就不怕我跟江韵说,她回国来找方岳那天,是你叫人告诉周致敏的吗?你不怕我告诉她,作为她的丈夫,你是怎样阴谋算计,亲手毁掉了她这么多年看得比生命还重的爱情?你猜猜她若知道这一切,还会不会搬去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