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三赵晶晶来拜年,江韵还纳闷儿她怎么找到宅子里来了,却见她刚进门就对着二姥爷一口一个爷爷喊得甜,见到章瑾焕也殷勤地喊伯父。
江韵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小丫头片子,被她带到知行,竟然搭上她表哥了。
“你还没我大吧,我可不想叫你表嫂。”江韵站在赵晶晶身后,轻笑着说。
她刚说完,章知易就从回廊尽头走了来,赵晶晶看到了,头一低,脸瞬间红了大半。
江韵垂眸浅笑,她实在无法想象,寡言少语低调闷骚的章知易会喜欢赵晶晶这种性格外放的女孩子,也有些不可置信,她有生之年竟然还能看到赵晶晶含羞带怯的模样。
慕寒川出来看到赵晶晶时有些诧异,走到江韵身边问她,“没听说过你们章家跟赵家还有亲戚关系。”
江韵一时没明白他说的赵家是哪个赵家,笑着道,“对啊,马上是姻亲。”
赵晶晶被她打趣,脸更红了,二姥爷和舅舅想来对赵晶晶颇为满意,当即叫章知易带她在宅子里转转。
江韵不明所以,被姥爷差遣着,与慕寒川一道交代了厨房多准备些菜。
“赵家就这一个女儿,捧在手心里宠了二十多年,晶晶懂事归懂事,却也是有些脾气的,以后跟你表哥生了气,估计赵疏文得来把你们章家给掀了。”慕寒川边走边说。
江韵这才反应过来,她停下步子望着面前的男人,“赵家?……你是说,赵晶晶是赵疏文的……妹妹?”
慕寒川点头,“是啊。”一副难道你还不知道的表情。
江韵汗颜,她的确不知道。
从前在康达,她也只当赵晶晶是个普通的实习生,她蹙了蹙眉,她怎么就没想想,如果赵晶晶真的是个普通的实习生,怎么有胆子跟Tina公开叫板。
看江韵这幅模样,慕寒川就笑了,边笑边握紧她的手,“其实这样也不错,你不知道她是赵家的女儿,把她带到了知行去,也算是做了桩好事,起码给你表哥配了个好姻缘。”
江韵,“……”好吧,她还真是瞎猫碰个死耗子,歪打正着。
不过,这赵疏文和赵晶晶,名字实在是太不像兄妹了,也难怪她没想到,再说,江州姓赵的一抓一大把,她没那么敏感,姓一样就把人家往一块儿想。
江韵这样想着,也就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慕寒川眉一挑,“噢,你说名字啊。疏文的妈妈是书香世家,他的名字,是他妈取的。”
“那晶晶呢?”江韵接着问。
慕寒川就笑了,那笑容,明媚得像冬日的阳光一样,叫人直想一把把他给抱住。
他边笑边回话,“赵妈妈二胎生的这个女儿,听说是避孕不成功怀上的,所以赵妈妈就给取了个叫疏虞的名字,赵疏虞。因为疏虞是疏忽的意思,所以赵家爷爷就觉得不好听,要亲自给孙女取名,赵家是做钻石生意的,赵爷爷想取个应景的名字,想也没想就在出生证明自填单上的姓名栏写下了赵晶晶三个大字。”
现在,赵家爷爷奶奶叫她晶晶,赵父赵母叫她疏虞,赵疏文小时候见妹妹一直呼呼大睡,所以从她出生后就叫她呼呼,这一叫,就叫了二十多年。
江韵汗颜,“赵家人取名字还真是……很随意啊,喂,慕寒川,以后我们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江韵忙闭了嘴。
正在回廊上走着,慕寒川听到江韵这只说了一半的话,唇角一勾把她按在廊柱上,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含着笑意,“我也很随意的。”
江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一矮身从他臂弯里逃了出去,边往前跑边回头笑看着单手抄兜气定神闲的男人,“那以后你儿子或者女儿就叫慕随意好了。”
呃……慕寒川被她逗笑,真的就把慕随意这个名字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念完了,男人又径自摇了摇头,他的孩子,只要是江韵生的,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所谓。
咳……果然是,很随意啊。
年初七江秉毅到暂监室看江萍,她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吕秀珍当即抱着女儿哭得昏天暗地。
江秉毅看了有些不忍,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这十多年来,江萍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母女俩拥抱完了,江萍低着头走到江秉毅面前,瑟瑟缩缩地揪住他衣襟,“爸爸,你要救我。”
江秉毅皱着眉头叹了声气,拍拍江萍的肩道,“萍儿,韵韵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对她下那样的毒手?”
江萍一怔,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平静地流着泪,最后转身往回走,冷冷对江秉毅道,“叫江韵来见我,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江韵到暂监室时是初九上午了,她与江萍面对面坐在冰凉的椅子上,姐妹之间从未像此刻这般安静审视过彼此。
江萍一直看着江韵,看着看着她就哭了,后来又边哭边笑,“爸爸说的不错,我们是亲姐妹,看,长得还是有些像的。”
当年慕寒川与她以朋友之谊往来,看重的,也无非就是她这张与江韵有些微相似的脸吧,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喜欢自己,很可笑不是吗!
亲姐妹,江韵冷冷一笑,“如果你真的当我是亲姐妹,就不会叫人开车撞我。江萍,你没学会明琮哥的温厚,只学会了你母亲的狡诈。”
江萍抹掉眼泪,“我母亲狡诈?江韵,你以为你母亲就正大光明吗!她也不过就是个小三!她活该,她死有余辜。”
江韵闻言起身,重重一巴掌打在江萍脸上,江萍也丝毫不想让,回了她一巴掌。
两人都在气头上,江韵懒得再与她多说,转身要走,江萍却叫住了她,“反正你闲着也是无事,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这个故事,是关于江明琮、吕秀珍和章瑾惠的。
江韵从没听过的版本,从江萍口中说出来,饱含着着痛恨和无奈这两种复杂的情绪。
后来,江韵在心里那江萍说的那些事重新理了一遍,大概弄明白了故事内容到底是怎么样的。
年轻时的江秉毅从来不敢期盼一份真正的爱情,在他身上像山一样重重压着的责任感让他无暇看任何风华正茂的女人一眼。
他自小父母双亡,被寄养在吕家,吕秀珍的父母虽未必真的像待亲子一样看待他,但对他总体而言还是不错的。
他心存感激,但这种感激绝对不是用自己的婚姻做等价交换。
始料不及的是,吕秀珍十四岁那年,她父亲在县城工地上出了意外,临时搭伙的包工头逃了,开发商哪里能认账。
在那个人脉贫瘠的年代,他们连一个讨说法的地方都没有,吕父的医疗费续不上,停药之后不久就去世了,丧葬费是他们变卖了所有家里能卖的东西凑的,之后吕家简直成了个空壳子。
丧事告一段落之后,贫寒的家中便只剩下适逢少年的江秉毅、吕秀珍以及整日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吕母。
吕秀珍少女时已是个颇有魄力有主见的女人,她主动放下学业,承担起所有家务,闲来就去镇上做工,她极懂得开源节流,会勤俭持家,所挣的钱虽然不多,但她控制消费努力存钱,也足以维持家用了。
那时江秉毅本想辍学与吕秀珍一起做工,他总想着,一家人一起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可吕秀珍不同意。
时年只有十五岁的吕秀珍在村口的大槐树底下拉着他的手,目光坚定的让人震撼,她说,“秉毅哥,你学习好,放弃太可惜了。你放心读书,我供得起你,等你将来上了大学有了出息,我和我娘跟你一起进城享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