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十字路口,江韵提醒慕寒川,“去知行,我只请了一上午假。”
男人没说话,转了方向往知行去。
中午饭是在织染厂慕寒川的私人饭店吃的,那边客人仍旧不多,像往常一样,除了早早预定了包厢的,大堂里几乎没什么客人。
与慕寒川对面而坐,一顿饭吃得极其安静,江韵一语不发,那人也一直保持沉默。
吃完后两人离开,她回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人,“我上班很近,走过去也就十分钟,你不用送我了,走吧。”
慕寒川停下脚步,点头对她说了声好,但一直站在原地,直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拱形木板桥那头,他才转身离去。
下午下班江韵没回于归园,她给张妍颜打了电话,叫她来接自己。
张妍颜还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笑着说,“正好邱小凡在家快闷死了,周致勤周先生年底很忙,顾不上陪她了,她春闺寂寞,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她。”
两人到邱小凡家时是六点四十,由于张妍颜提前与邱小凡打过招呼了,这顿晚饭周家家佣做得很是丰盛。
张妍颜胃口大开,吃了不少,邱小凡也过了孕吐期,胃口比前段时间好了不少,唯独江韵吃得比较少。
邱小凡盯着江韵看了几眼,“看你眼睛红的像兔子,哭过了?”
江韵把这些天发生的事简单与邱、张两人说了。
张妍颜听完之后立马开始发花痴,“哎,看来我一直错怪方校草了,你看他长得那么帅,就不像个坏男人。”
邱小凡则是站在已婚女性的角度,积极拥护慕寒川,“慕总那样做,还是因为爱你。”
她们两人说着说着就争论了起来,争论完了就开始讨伐江韵,一个说,你该选方校草,一个说,你该选慕先生。
江韵转身,望着漆黑的夜,似乎是喃喃自语一般道,“你有正在爱着且决心要白首偕老的人吗?或者你还单身,或者你已为人妻,你想过有一天你和你的爱人被另外一个人以爱你的名义使计分开吗?你一无所知地和这个人生活了半年之久,你发现自己开始动摇,心向他靠拢,但就在这时,你知道了,他曾经多么努力地用你最无法接受的手段,分开了你和你爱的人。你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你还能这样像个局外人一样英明决断吗?”
作为一名少女,张妍颜努力把爱做梦的特质发挥到了极致,她捧着脸幻想,嘴角带着笑,刚才还在支持方岳,这会儿又成了慕先生的忠实的拥护者,“要有这么一个男的机关算尽地爱着我,我死也要跟着他。”
邱小凡倒是一愣,拍着张妍颜的脑门儿道,“瞎幻想什么呢,要是有人想把你和赵疏文分开,你肯定跟人家拼命。其实,小韵不说我还没想这么多,不过现在想想,如果有一个人用尽心机把我和致勤分开,我一定会恨死他吧。”
江韵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转过身来,静静望着面前的两人。
邱小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捂嘴道,“小韵,我就是发表一下我的个人观点,可没有让你恨慕总的意思,你别误会啊。”
江韵摇摇头,“没关系。”
这天晚上江韵仍旧没回于归园,张妍颜把她送到章宅,当时九点四十,向来睡得早的二姥爷房间里却还亮着灯,听到江韵回来了,就叫她过去说有话跟她说。
江韵目送张妍颜从章宅驱车离开,这才转身往章孝宗的房间走去。
见她进屋,章孝宗笑着叫她坐,江韵搬了个朱漆的实木凳坐在二姥爷面前,努力微笑,“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二姥爷脸色慈祥,语重心长地道,“你这出了嫁的姑娘都搬回来了,我能睡得着吗!”
江韵抿唇,笑看着章孝宗,“您嫌弃我?”
章孝宗横她一眼,“嫌弃你就不让你回来住了,不过是有些担心你和寒川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韵摇摇头,“我们之间没事。”
章孝宗伸手点点她脑门儿,“你这丫头骗谁,你们之间没事你能大半夜地跑来老宅住?寒川能大早晨的在门外等着你?”
江韵不说话,章孝宗垂眸道,“哎,我年纪大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儿,我管不了。不过姥爷清净惯了,不喜欢你们这些年轻人吵吵嚷嚷的,明儿晚上你回你自己家去,不能再来老宅住了。”
江韵撇撇嘴,“我哪儿有吵吵嚷嚷,一直安安静静的,您这摆明了就是嫌弃我,还不承认。”
二姥爷躺到床上盖上羊绒毯,背对着江韵,唇角勾起,苍老的脸上泛起一朵笑花,“你说嫌弃就是嫌弃吧,反正明天你得回家,姥爷困了,你回屋吧,记得帮姥爷把灯关上。”
于归园,慕寒川透过卧室半开的窗帘望着惨白的月色出神,窗外偶有烟火远远炸开,璀璨却一闪而逝。
马上就是小年了,他婚后被江韵陪伴惯了,忽然变回孤家寡人,怪冷清的。
脚底的伤口似乎处理的不太好,有些红肿了,他又泡了遍消炎药水,换上干净的药布,坐在沙发上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
江韵不在房里的第二个夜晚,慕寒川的脚伤比昨夜更疼。
想起下午在殡仪馆内她和方岳的那个拥抱,心,也比昨夜更疼。
慕寒川点了支烟,默默地抽着,这一抽就接连抽了好一会儿,打火机啪的一声亮起,在点燃一支烟后又回到寂灭。
就这样亮亮灭灭许多次,当慕寒川那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再往桌上伸去时,赫然发现烟盒已经空空如也。
他起身,在房间了来回走了两圈,看到梳妆台上江韵的护肤品,终究心里一黯。
他把卧室环视了一遍,发现无论是大床上、沙发上,地毯上、浴室里,都有过他和他那小妻子缠绵过的痕迹,那些画面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房,逼得他几近崩溃。
慕寒川又从抽屉里翻出一盒烟来,快速打开包装纸,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吸上两口,心情这才有所平复。
下楼,他叫住正在忙活的夏秋,“把客房收拾一下。”
夏秋哪敢问为什么,这两日先生沉默的很,每每回来都是一语不发,厨房精心准备的餐点,他也吃的极少。
她明白,终究还是因为与太太那些事,但她没说。
她家先生心情这么差,整个宅子里,谁敢提太太一个字。
听邓雷说,前日晚上太太大半夜地回了章家老宅,还不让先生送,想必是两人闹了矛盾。
夏秋想完这些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听到慕寒川叫她收拾客房,她忙对男人展露一个职业化的笑颜,“好的,先生您稍等。”
语毕她叫上两名小家佣,一小会儿功夫就把客房收拾了出来。
慕寒川进去,房门关上,里面的光景便再不可见。
她们又折回主卧室去收拾,见房间里烟雾腾腾,呛人的很,收拾妥当了,把窗帘拉开,窗户也大开着,风灌进来,总算是好了些。
这天,慕寒川准备休息时接到了他爷爷慕建廷的电话,电话里,慕建廷语重心长地跟他说,“今儿韵韵二姥爷打来电话,说叫你明天去接韵韵下班。”
慕寒川蹙眉,“知道了。”
慕建廷沉默了一会儿,对他道,“嘴唇和牙齿还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夫妻间嘛,天长日久地生活在一起,总会有些这样那样的矛盾,有什么话说清楚也就是了。章家老爷子把电话打给爷爷,而不是打给你,他的想法,想必你也能猜到一些。他是想告诉我,我孙子欺负他外孙女了,叫我这个做爷爷的说你两句,让你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