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个任务交给辰潇的确太过艰巨和危险,信司心中也是有歉意的。有的时候,他甚至会责怪自己的私心,为了聆神组的前途和安危,不惜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包括让最亲近的队员涉险。
然而如今任何有关的线索他都不能放过,事实上,他也无法选择。
辰潇单膝跪地,向他致以武士之礼。
“请总长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他顿了一顿,又沉声补充道,“万死不辞。”
不仅是他,聆神五子中所有人,都有着随时为了聆神组牺牲自身的觉悟。
并非要效忠帝国,只是为了报答信司的知遇之恩,亦或是,为给心中那份执着的信念以一个可见的理由。
拥有必须守护的事物,所以在所不惜。
虽然,有的时候,这份忠诚难免建立在残酷的事实中。
信司波澜不惊地望着他离去,回头环视空荡荡的书房,却怅然叹息。
“或许我……从来就不是个称职的总长。”
所幸,聆神组永远不会有人退却或背叛。
入夜,茹歌蓦然从睡梦中惊醒。
祭音在一旁醒来,拉开床上帘幕,疑惑地看向她,月光下,他细长的眼睛还带着睡意未褪的慵懒。
“怎么了,作噩梦了?”
“不,不是噩梦。”茹歌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梦到了些东西。”
“嗯?”
她侧身,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闷闷道:“一些不怎么切实的东西。”
“说来听听。”祭音摸着她的头发,“你是驭灵者,又是五行者,很难说梦中会不会有预知的成分。”
“我……”她犹豫着,“好像梦到了霆闪帝国。”
祭音的动作微滞:“真的?”
“嗯。”
“关于什么的?”
“五行晶石。”
“然后呢?”
茹歌低声笑了笑:“然后就有点荒谬了,我在梦里发现,霆闪帝国还存在没被融合的五行晶石,它们被某种力量封在了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祭音拥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这……也不一定就荒谬。”
“你的意思是?”
“很有可能。”
“不会吧?”茹歌奇道,“我以为所有的晶石都在当年就找到主人了。”
“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五行晶石,只有驭灵者可以自行融合,而普通人,若不是碰巧接受了晶石四散的光芒指引,就只有让驭灵者协助才能被动融合。”
“也就是说,并不是所有得到晶石的人都能成功融合?”
“嗯。”
茹歌思忖着,也许是有谁想办法把这些形同虚设的晶石收集起来,封在了某个地方,另作他用。
“祭音,这毕竟只是我们的猜想。”
“呵呵,想不想去验证一下?”
茹歌本能地反对:“不行,你伤还没好。”
“我说过,这点伤不算什么,何况……”祭音黑眸中微光流转,隐隐含笑,“夫人已经有了去霆闪帝国的心思不是么?何必为了我而耽搁。”
“喂,我说你……”
“不准提异议,就这么决定了。”
“我不同意!”她微嗔地看着他,却愈发显得眼波如水,娇美无限,“你总是这么自作主张。”
祭音凝视她半晌,突然把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任由她长长的睫毛蝶翼般撩拨着自己的掌心。
“喂,你干什么啊?”
“夫人这样看着我,我会吃不消……”
“……又开我玩笑。”
“好了,待明天和谙影打个招呼,我们就动身。”祭音轻轻巧巧翻了个身,把她按在了床上,“现在,夫人还是想想应该怎么感激我吧!”
茹歌挣扎数次无果,只好由着他娴熟解开了自己的亵衣,脸微微发烫。
“祭音,一定要现在……做这种事吗……”
“又不是第一次,夫人害羞?”
“这么晚了……”
“难道还会有人知道么?”
床帘被重新放下,隔绝了窗外一切光亮。他低下头,修长的手指轻盈而专注地划过她如玉的肌肤,而后,温柔的亲吻落在唇上。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紊乱,茹歌在他缠绵的攻势下逐渐安静下来,顺从地迎合。
他总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想要什么做什么,无论是非难易,他都努力地去依据她的心意。
爱一个人,就应该让他知道。
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神情,感觉却依旧毫无阻碍地被点燃了。
帐中云雨,或许,情之所至,一切都理所当然。
出乎意料,谙影得知二人要去霆闪的想法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斥责他们夫妻两个做事太过随心而定,反而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若是真的,不妨前去一试,有了五行晶石,连霏芜也可以因此受惠。”
霏芜感到不可思议:“谙影,难道你也要去?”
“与其在这里坐等对手寻衅,倒不如抓住每个有价值的线索,主动一点。”
“可我觉得不太可靠……单凭茹歌的梦境就要潜入霆闪帝国去,会不会太莽撞了?”
祭音笑道:“事实上,即使没有这个引子,霆闪帝国,我们也是迟早要去的。”
“为什么?”
“为了知己知彼。”茹歌轻声解释,“如今町悬步步紧逼,针对我们的趋势已经越来越明显了,我们再不采取措施,就只有死路一条。”
霏芜转过头看着谙影:“我也去!”
谙影点头,没有拒绝,单独留霏芜在这里,很难说町悬会不会再次利用她来要挟自己。
祭音铺开一张地图:“我早年间四处游历,曾到过霆闪帝国境内,现在我凭借记忆将它画出来,不过也仅供参考。”
“这里就是霆闪的都城么?”茹歌指着图上被他标记出来的地方,“我们从这里出发,骑马至少需要一天一夜,还要经过很长一段水路才能到达目的地。”
“我们不去都城,去霆闪境内的断生崖。”
“断生崖?”
“嗯,我当年到过那里,地势崎岖险峻,至少已经形成了数百年。”
五行晶石并非凡物,必要保存在集天地灵气之地,曾经是日月山,如今是断生崖,再合适不过。
谙影道:“那种地方,怎么会不派人看守呢?”
“就算有人看守,也得硬闯。”
“你要明白,我们三个人的战斗力,已经不是巅峰状态了。”
感觉到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集中在自己身上,茹歌轻咳一声,颇不自然。
“不用担心,我实力是弱了不少,但还不至于拖后腿。”
“若是遇到町悬和他背后那个神秘人呢?”
“哥,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谙影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递给她。
“关键时候,就用血把它烧了。”
“……传送符咒?”
“救命的东西。”他笑了笑,“真有情况,就先自己逃,不用顾及我们。”
所谓传送符,就是能在危急情势下,将使用者传送到留存在其记忆中的任何一个地方,以此迅速逃离。
茹歌一脸无奈:“请不要把你妹妹想得这么没用。”说着便想把符纸还给他,却被旁边的祭音拦了下来。
“听话,谙影说得对。”祭音帮她把符纸塞进怀里,动作坚定,带着不容分说的意味,“我们现在每行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般危险,必须谨慎。”
“那你们呢?”茹歌蹙眉,“我没记错的话,传送符咒只有一张。”
谙影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我们又没有实力大损。”
“……”茹歌迟疑地望向祭音,“就算哥哥没问题,可你伤还没有完全康复……”
祭音扬眉,笑得自信不羁:“夫人尽管安心,纵使受了伤,我也不会比谙影差劲的。”
谙影轻哼,转而嘱咐霏芜:“到时候跟紧我,否则出什么后果很难说。”
“哦。”霏芜柔顺地点头,“我明白。”
气氛突然有些压抑,茹歌轻声叹息,有些迷惑他们为什么会不得不走到现在的境地,去探索一着又一着的险棋。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祭音,后者宠溺地轻扬唇角,安慰似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她阖上眼睛,蹭着他的掌心。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如此地依恋他,抛弃所有惯于伪装的骄傲和冷漠,信赖地将所有担心都交予他。
其实前路怎样艰难到不可预知都无所谓,只要他还陪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
有些事情,无法选择,只好坚持下去。
晚餐时刻,聆神众位高级成员到齐,却唯独不见辰潇。
“辰潇巡查还没回来么?”暮龙疑惑地向外面张望,“他那人可是从不迟到的。”
信司淡淡回答:“不必等他了,你们先吃吧。”
玖夜不解地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样不好吧。”花景替玖夜开口,“大家往常都是一起吃饭的,少一个人,总觉得很不习惯呢。”
“辰潇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不是吧?以辰潇的性格,难道还会不打招呼私自离开驻地吗?”暮龙一脸的不可思议,“况且,居然只有总长知道这件事情诶。”
玖夜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望向对面的雪澈,后者微微抬眸,迎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上一次雪澈去日月之巅,也是只有信司得知了这件事,没有告知其他队员,显而易见,如果这次辰潇真是去了某个地方而无法按时返回驻地的话,那必定代表着,他要去做的事情有相当的危险性,却恰恰是信司和聆神组需要的。
身为总长,信司在面对任何问题时,都会本能地将聆神组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而聆神五子不同,即使他们再忠于组织,却还是难免将同伴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恐怕这也是信司不肯向他们说出实情的原因吧。
“或许,辰潇并不是一个人离开的。”沉默许久的风千,蓦然冷静地开口,“今天队士们有人染上风寒,我去找白芪拿些药材,却得知,他已经外出了。”
本来他也并没有往心里去,但是联系眼前的情况,却仿佛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