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大驾,亲临西城,城中三千奴隶免去三日刑役。
回到洞中的奴隶纷纷感念太师恩泽,唯有坐于一旁的风雷儿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奴役了你们大半辈子,免了三日苦力就叫你们高兴成这样,真是做奴隶做成习惯了。”
收回目光,看了一眼身旁面上毫无血色的吕相燕,风雷儿有心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本以为再过几年等自己修为再有所精进,就可将师父救出此地,不想眼下已到了穷途末路,生死存亡之际。
许久,失魂落魄的吕相燕才渐渐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一开口声音已是嘶哑:“徒弟,想必为师不说,你已是猜到七八分了。”
“是,想来与师父结下死仇的贼人就是今天车驾内坐着的那名叫......”
“住口!答应为师,从此刻起,在你没有足够的修为之前不准与任何人提起此人的名字,更不要与此人有任何牵连。”吕相燕急忙阻止徒弟说下去,沉声叮嘱道。
风雷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低声答道:“是。”
“还有,我料定那贼人不出三日定要来寻为师的麻烦,为师届时必定在劫难逃。为师行将就木,多活两日,少活两日都不打紧,只是你还年轻绝不能受为师拖累而因此葬送前程,若是那老贼知晓你与我的关系,必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你现在立刻离开我身边,不论为师发生何事都不要再回来,朱半斤胆小怕事绝不敢到处乱说,这样你的身份便不会被他人知晓,走。”
“不,师父你如今正值危难之时,我怎么能将你一人弃之不管,我说好的要将你救出,一起逃出此地。此刻那人还未有所行动,我们还有机会。”风雷儿闻言立马拒绝,哪肯在此时弃师父而去。
“傻孩子,为师从来就没指望过能从此地离开,那贼人恨我入骨,若我与你一同逃走,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追杀而来,到时你如何脱身。更何况,此人来之前,你我就对四面铁壁束手无策,此人一来,手下能人强将也随行而来,你我怎是敌手,就算插翅也难飞,你唯有忍辱负重,留住有用之身,待来日功夫练成再为我报仇。”
“不,一定还有机会,我带你一起走!”风雷儿悲从中来,似是预感此次一别,便再无重逢之日,昔日师父尊尊教导历历在目令他说什么也不肯离去。
“你走,你若是不走,先前所做种种皆会因你一时任性而前功尽弃,你想教为师死不暝目吗?走——!”吕相燕紧紧抓住徒弟肩膀,话中已透露出丝丝哀求之意,听来教人甚是悲伤,话罢,好似将身上所有力气用尽,瘫倒在墙上再也起不来身。
风雷儿听到此处已是满眼血丝,强忍住心头悲意,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给师父磕了三个头,随即立刻起身,转头离去,不做片刻停留。
......
入夜,城主府。
府内最大的那间客房内还亮着灯光,屋内装饰虽远远比不上帝都太师府那般铺张奢华,但也是金丝软枕、高床锦被。
此刻,司马临渊正意兴阑珊静坐于一张红木雕花的圆桌之前,手捧一杯烟雾缭绕的名贵香茶,身后司马绝为其捏肩揉背,力道不觉轻一分,也不嫌重一分,技巧娴熟,好似练习过成百上千次一般。
只见司马临渊眉头舒展,轻吐一口气息,赞道:“舒服,我儿的手艺更胜从前了。”
司马绝闻言,随声附和道:“义父若是喜欢,孩儿日后天天为义父推拿解乏。”
“说笑了,你乃是国家栋梁之才,该当建功立业,报效朝廷,为父怎会舍得让你一直做这等仆役下人做的事情,你放心,为父不会让你一直在此处埋没才华,只要你能恪尽职守、精忠报国,定会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司马临渊放下茶盏,将一小块白木沉香投入桌上一方紫铜香炉中,笑着说道。
“谢义父栽培,孩儿定当结草衔环,誓死效忠,为义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为朝廷。”
“是。”
司马临渊站起身来,双手负于身后,信步来到窗前,望着庭院中一处假山,出声问道:“近日城中可有异样?”
“回义父,并无任何异样。”
“可有任何可疑之人?”
“并无任何行迹可疑之人。”
“为父要你押送的东西没有出什么差漏吧?”
“义父放心,守城士兵都是我们自己的人,城中奴隶只负责开采搬运,之后全数装入车内密封,从此地直至汴京一路由我心腹之人押送,沿途绿林匪寇看到我们太师府的旗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四散而逃,绝不会有丝毫纰漏。”
司马绝顿了顿,试探着说道:“只是不知这黑晶究竟有何......哦,孩儿多嘴,义父恕罪。”
司马临渊回过头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吓得司马绝惊恐万分,急忙跪倒在地。
数息之后,直至司马绝颈后冒出虚汗,方才听到司马临渊开口说道:“并不是为父存心隐瞒于你,只是此事干系重大,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多谢义父提点。”司马绝暗松了一口气。
“起来吧。”
“谢义父。”
敲打了司马绝一番,司马临渊看着眼前一只飞过的小虫,眉头微皱,喃喃自语道:“该是时候与你算算账了,此刻的你与这虫子又有何分别呢?吕——相——燕!”随即只见司马临渊单手一挥,飞虫便毫无反抗之力随风画出一道弧线坠入油灯之中,顷刻已是化为灰烬。
门外一声通报打断了司马临渊的思绪,府中仆人已是打来热水伺候太师洗脚,司马绝抢过脚盆,将擦脚的布巾挂于肩头,随口便将仆人打发走,蹲下身子开始伺候起司马临渊,后者见状只是轻声一笑,泰然受之。司马绝小心伺候着,将司马临渊左脚靴子脱下,才将脚掌放入盆中,忽闻屋外传来一声轰然巨响:
“轰——”
“发生何事?”司马临渊一声怒喝,话刚说完,一道远胜于先前的爆炸声再次传来,整个大地为之一颤,桌上杯盏乒乓作响。
足足过了好久,方才离开的仆人神色慌乱地闯入房中,连滚带爬来到司马临渊脚边,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不好了,太师。外面来了一只足足足,足有山一般大小的妖怪,还有一名不知哪里的神仙,一剑把把,把山都给轰没了。”
司马临渊一听,顿时心中一惊,连鞋都顾不得穿,起身便夺门而出,脚盆踢飞了数尺远,司马绝紧紧跟随其后,连溅在脸上的洗脚水都顾不得去擦,任由水滴从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