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前面。”
“追。”
“站住,不要跑。”
......
两匹军中专用的战马停在一条狭窄的小河边,马儿伸长脖子开始畅快地喝起河中的清水。
“跑哪儿去了?”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儿,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看那两人的打扮,一个应该是跑掉的奴隶,另一个好像是我们的人。”
“是啊,看那身形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城中士兵数百人我都认识,身形那么胖就只有一人。”
“朱半斤!”二人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想不到这小子平时像个孬种,竟是有胆子做奸细,老子倒是小瞧了他。”
“不说了,走吧,赶紧找人去。”
......
足足过了半刻钟之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我说了你这招不管用吧,别人兴许早走了。”
“唉,算了,先歇息会儿吧,喝口水再找。”说话之人来到河边蹲下,刚要伸出手去,却见下方水中一张圆形的黑脸上,两只豆大的眼珠子盯着自己一眨一眨。
“噗。”躲在水里的朱半斤涨红了脸,实在憋不住了起身一口河水喷在面前之人脸上。
“呸呸呸,朱半斤!”被吐得一脸都是的士兵抹了把脸惊道:“好啊,朱半斤我倒是小瞧了你,你小子还会龟息大法啊。”
身旁的另一名士兵看了眼跟朱半斤一起浮出水面的风雷儿笑道:“我说怎么找不到人,原来你躲在这儿呢,出来吧,那小子脑袋上是什么东西?”
朱半斤伸出一根手指捅破套在风雷儿脑袋上一层气泡状的薄膜,赔笑说道:“二位见笑了,这是小弟早年遇到的一个江湖高人教小弟的一门小手艺。二位若是喜欢,小弟可以免费教你们,只求放小弟一条生路。”
“什么小手艺能值十两银子?若是将你这个叛徒带回去,没准太师能多赏我们哥俩些银子。”
“别,二位别。老黄,老刘,咱们什么交情,平日里还一起赌钱呢,您二位放我一条生路,小弟日后一定报答两位。”
那姓黄的士兵开口:“朱胖子,你蒙鬼呢,你这一跑这辈子怕是不敢再回来了,还报答我们哥俩。”
“就是,朱半斤,本来我们和你也算有些交情,但谁叫你做了逃兵呢,交情怎么抵得过银子,你乖乖让我们杀了那小子,再自缚手脚跟我们回去,免得受皮肉之苦。”刘姓的士兵随声附和道。
“你们以为我愿意做逃兵啊,要不是那姓吕的老头逼我,我怎么会......“朱半斤一提起此事就是一肚子苦水,恨恨说道。
“少废话,我们哥俩没空听你瞎掰,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说话间,黄姓士兵已拔出手中官刀,朝着朱半斤逼近。
朱半斤一见对方靠近,颤抖地拔出手中官刀,哆哆嗦嗦地指向他:“你们别逼我,我这人很怕死,所以这些年学了不少保命功夫,你们别以为我好欺负,小心被我反杀。”
黄姓士兵看着眼前断了一截的生锈断刀,嗤笑道:“就凭你?朱半斤,你若是真有什么盖世神功不妨朝我身上试试,大爷真想见识见识你怎么反杀我二人。”
“哎哟,两位爷,你们就当我是个蔫儿屁给放了吧。”朱半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心中自我安慰,“不就是磕个头嘛,安全第一。”只是当他听到黄姓士兵接下来的话神色就开始转变了。
“哼哼,就知道你小子是个脓包,还敢死猪扮老虎吓唬我们,当老子是吓大的,今天你必须跟我们回去?”黄姓士兵将手中官刀倒抗在肩头,戏虐地朝着朱半斤走去,只是他并没有看见嘴里仍在不住哀求的朱半斤低着头时与口中所说完全不相符的表情,如果他稍稍留神一些,就会看到跪在地上的朱半斤手中的断刀一刻都未离手。
可惜,没有如果。
“啊——朱半斤,你敢暗算老子!”黄姓士兵一时大意竟未发现朱半斤的异动,猝不及防之时已被砍伤了右脚,咬着牙抬起手中的大刀朝着下方怒砍下去。
朱半斤见状急忙拔出深深嵌进黄姓士兵脚背中的官刀向上格挡而去。
“叮。”两把刀狠狠撞击在一起,顿时震得朱半斤手臂一阵发麻,还未再有所动作左侧一股大力传来,已被赶来救援的刘姓士兵一脚踹翻在地。
朱半斤翻身而起,迎面看到疼得坐在地上的黄姓士兵恶狠狠的目光,身旁的刘姓士兵横刀护在身前,凝重开口道:“朱半斤,你有种!我们哥俩真是小看你了。”
刘姓士兵谨慎地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朱半斤。
“叮”“叮”“叮”......
未过多久,河畔突然想起一阵杂乱无章的兵器撞击声,黄姓士兵只看到同伴追着朱半斤一顿乱砍却怎么也伤不到他分毫,心中甚是焦急,怒喊道:“老刘,你在做什么,快一刀了结了这胖子。”
刘姓士兵也是有苦自知,朱半斤身材肥胖、腿短肚圆,可偏偏不知怎么的脚下步伐诡异灵动,自己无论如何将他逼近死角这胖子总有手段可以逃出,更气人的是无论自己出刀的角度如何刁钻阴毒,这胖子不知使得何种刀法虽然招式丑陋,姿势极其不雅,却每每都能堪堪挡住。
“朱半斤,你使的是什么刀法?”刘姓士兵站稳身子,眼珠子悄悄地转动了一下问道。
朱半斤嘿嘿一笑,乐道:“这是我当年杀猪的时候悟出来的一些切肉手法,就叫杀猪刀法。”
“混帐,你拿老子当猪耍了。”刘姓士兵气急,说完就举刀向着朱半斤砍去,朱半斤见势就要再次脚踏游龙步躲闪,就在此时刘姓士兵瞅准时机,脚下一踢,一颗龙眼大小的石子滚落到朱半斤脚下,朱半斤脚下没踩稳登时失了平衡跌坐在地上。
刘姓士兵趁势对着他当头劈下,朱半斤侧身惊险躲过要害,肩头却被砍了一刀,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染红了面部,刘姓士兵得意一笑,欲要乘胜追击,却没看到受伤的朱半斤眼中不断涌现的戾气,手中官刀朝着斜上方横劈而去。
只看到一道明晃晃的亮光闪过,刘姓士兵手中的刀已应声断作两截,面上才来得及作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张口欲言,却说不出声来,竟是不知何时喉咙已被割开,滚烫的血液喷了朱半斤一脸。
朱半斤的神情越发迷惘,目光有些涣散,似是不相信先前那惊鸿一刀是自己所为,回过神来只见刘姓士兵双目圆瞪,一脸不甘地躺倒在自己面前,远处黄姓士兵张嘴惊恐地说些什么,可是自己却一点声音也听不见,脑中只有一片混沌的深红。
为什么?
为什么朱半斤突然变得如此凶煞,黄姓士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只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弄清楚这些,他唯一该思考的就是眼下自己该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赏钱什么的都******见鬼去吧,他拼命地思考,好像要把这一生的智慧全都用在这里。
只是他还来不及想出自救的办法,朱半斤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前,脸上的血迹还未干,漠然地举起了手中的凶刃,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仅凭本能地渴望嗜血。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脚上的疼痛,心中的恐惧已经麻痹了一切感知,就连多年来甚少离身的佩刀也抓不住了,只是一个劲儿地拖着身体朝后爬去,可惜无论他如何怎样挣扎,都没能向后挪动一寸,朱半斤的一只大脚已经踩在了他的膝盖上。
不论他如何求饶都无法将声音传入朱半斤的耳中,也无法阻止朱半斤将刀缓缓地刺向他的心口,刀尖早就已经断掉,只是他一点都不怀疑这把断刀能不能插进自己的身体,他只是凭着求生的本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喊出了三个字:
“朱半斤!”
即将夺命的刀在此刻停下了,朱半斤眼中的凶光渐渐退去,神智慢慢清醒了过来,他慢慢地想要回忆起发生了什么事,却突然感到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握刀的手,牵引着他带着刀向着某个方向刺过去,不带刀尖的断刀毫不费力地插进了黄姓士兵的胸口。
黄姓士兵惊愕地看着深深插进自己心口的断刀,不理解为什么本已停下的刀为什么突然又刺了下来,也不知道那突然出现的一只被河水泡得有些发胀的手是从哪里来的,他本能地想要抬头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看到了一张有些稚嫩的毫无表情的少年人的脸,正要再看清楚一些却感觉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皮越来越重直到再也睁不开双眼。
朱半斤微微侧过头,看见风雷儿脸色苍白地将左手搭在他的肩上,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笑意对他说道:“朱半斤,我们都小瞧了你啊。”
说完这句话,风雷儿疲惫地闭上双眼。
朱半斤下意识地抱住再次昏迷趴在自己身上的风雷儿,肩上的疼痛感让自己逐渐冷静下来,他四下张望了一下,顾不得逐渐发软的小腿肚子,抱着风雷儿来到一棵粗壮的矮树旁,将拴在树上的马绳解开。
“咚咚咚”,荒僻的小路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