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见到她,就感觉不祥。她身上戴了几件玉器,脖子上是金链,可坠子是玉的,用金镶了,在胸口滚来滚去;手腕上有只绿得深浅不一的镯子,根据我不多的珠宝知识,也看得出来这只镯子价格不菲。手指上也是金镶玉的戒指,大得不寻常,仿若手指上长出个金绿块块。她裹得紧紧的套装是墨绿色的,她整个人看起来像趴在水里的石头,长满了绿藻。
她绿得让我感觉不祥,人的直觉真是难以解释。照理说,玉是辟邪的工具,戴在身上理当感觉吉祥才是,可她那些晃眼的玉器,就像一个做错了事情感到心虚的人,拼命找好多借口粉饰自己的错误,她身上的玉器像在宣告:我是一个不怕邪的人!
她是新来的采购部经理,姓裴名翠,就叫裴翠,和她的装扮相得益彰。她不是来办入职手续的,照她的说法是这样的:“我来知会你一声,我明天就上班了。”在她来知会我之前,我已经知道她要来入职,因为她是某位董事的亲戚,董事的亲戚任职这样重要的职位当然是应该的,我一直对此不惊诧。
裴翠原先管的是一家分公司的采购,她爱佩戴玉器众所周知。采购部的同事们早些日子之前就向我打听裴翠上任的时间了。很多时候,机密的事情,在整个集团里面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尽管这样,我也没有向他们宣布其正式上班的时间,一是在今天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来上班,二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从我的嘴里把这消息提早宣布出去。
裴翠离开我办公室后,我们部门的文员阿霞探进头来,她说,嘿,听说最近玉器店生意好了,我们的供应商们都要去准备玉器了。我瞪了阿霞一眼,阿霞又说,不是我损她,人家采购部的人都在这样说了……
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的老总在通知我她要来任职的时候,苦笑着说:“终于轮到我们这儿啦!”听老总的语气也是心疼着买玉器的钱似的。
当天下午,我又从阿霞那儿得到采购部最新消息,说他们正在暗地里研究裴翠之前所在两家分公司的成功经验,怎样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裴翠到另一间分公司任职。裴翠在每间公司工作的时间都没有超两年,听说在她“当政”的时期内,采购部的其他人根本见不到供应商的面儿。但是,最后总有什么事情会爆发出来,让某位分公司的老总可以据之写报告,以顾全大局的名义恳请董事会调离她。
而她那两个“滑铁卢”事件,听说都与玉器有关。阿霞还神秘地笑着对我说:“我们公司的同事们,原先佩戴玉器的,都摘下来了。”阿霞伸出她的左腕,她原先那只浅白色不值钱的玉镯子不见了,代之以一串水晶珠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