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没再征求我姥姥的意思,老异爷就开始扒坟。
我姥姥一时之间也有些没主意,愣在那里,许是连着两声咳嗽的确蹊跷,又许是来时候那个玉nai子里的人在姥姥心里起了作用,加上方才老异爷肤浅的说了一些鬼宝的大概,姥姥犹豫了。
而且我也犹豫了。
野沟子村没有多少条件接收教育,而且多迷信,所以这种事情我们很容易往另外一面想,其实,之后的很久,我经历了一些事情,自己悟出来很多东西之后,我感觉所谓迷信,很大程度只是一些找不到证据去证明属于科学的未知而已,当然这是后话,而且,之后的好多年,我跟着老异爷摸鬼气遇到的那些事儿,我才发现今个夜里他说的关于鬼宝,那简直是最肤浅的解释,而真正的鬼宝,你找不到任何词藻去形容那份诡异与神秘。
老异爷的手像是活钳子,满身的劲道此时此刻都聚集到了一双扒坟的手上,没几下,坟头顶就被扒拉开来,也是因为新坟,土还未长僵实,裸露出来棺材。
棺材盖上整齐的搁着几个青瓷绣鱼盘,我一看就明白姥姥把太姥姥留下的东西也陪了进去。
老异爷拿走那几个盘子,可是就在倒数第二个盘子要拿开的时候,棺材里边又传来一声咳嗽,老异爷嘴里的旱烟锅子一直抽着,巧,一阵火亮映照,我清晰的看到这声咳嗽的力量都震到了棺材盖子上,因为最后一个青瓷盘明显被震的跳了一下。
这景肯定我们三人都看在眼里,因为老异爷跟姥姥几乎同时把手伸向棺材盖子启口,俩人不约而同的用力一开,棺材盖子就被掀了起来。
太姥姥躺在棺材里头,可是我总感觉这不像是人过世后的样子,真的不像。
野沟子村本来就是做死人买卖的,所以村里人见死人的机会很多,在我的印象中人死了透着一股阴冷,你看着就感觉没有温度,可是眼前的太姥姥就像是换了一个睡觉的地儿。
月光依稀,这是棺材被掀开后我的第一感觉。
紧接着老异爷就划拉了旁坟边上一枯树枝,擦了洋火点上,火柴擦亮的瞬间,老异爷的手明显抖了一下,在抖动那下的火光中我清楚看到太姥姥的下巴跟颈部之间明显肿大,三人同时惊呼。
肿大的部分像是被充了一股气,又像是藏着一个东西。
老异爷从贴身怀里掏出一副黑手套,戴上,戴上之后我发现这手套上边烙满了各种各样的符,这些符看着特别怪异,之后我才找到这个怪异的点,不是符本身,而是这种符存在在这副黑手套上的方式,像是充斥在里头的一些水纹理,但还不是单纯的水纹理那感觉,比这个更靠近一点的形容,像是这副手套是反过内里的时候用一种逼真灵动的刺绣跟轻雕刻手法弄上去的。
我说不好,而且我也没有更多的机会去细致看这副黑手套,因为老异爷快速戴上之后就伸手到了我太姥姥的颈部。
“他叔!”姥姥弓着身体,浑身紧张的都僵了起来。
老异爷没吭声,只是摆手。
我跟姥姥大气不敢乱喘一下,紧紧的盯着老异爷的每一个动作。
老异爷的手真是一绝,方才扒坟的时候还跟活钳子一样有力道,此时此刻又柔软的像是被女人附体,那一双手在我太姥姥的颈部轻轻往上推着,我发现在这种看似轻柔的推动中,颈部肿大的部分明显跟随往上移动了。
而且伴着连声的咳嗽,可是咳嗽的同时,太姥姥的嘴并没有张开,让人感觉特别不舒服。
这种声音的咳嗽应该是被迫冲击的张大了嘴巴才是,也许是,人已经过世的缘故吧。
这样反复了好久,都有一刻多钟了,老异爷的额头上蒙了一层汗,“禹子,给我擦把汗!”
我伸出胳膊,直接用袖子给他擦了几下。
山风从山尖直冲而下,不小,这种风下,老异爷能冒出这么多汗,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是这种手法实则酝酿着很费力的巧劲,还是,他发现了什么,这个发现本身让人心底发热。
就在这种安宁让人要压抑的发闷的时候,突然老异爷手一个猛的力道,已经离开的太姥姥没有任何征兆的睁大双眼,我跟姥姥在看到太姥姥突然睁大双眼的瞬间,同时吓的跌倾在棺材边上,可是那双眼睛很快就闭上了,但是我怎么都忘不掉这一刹那睁开眼睛之后留下的那道眼神,那不是过世人的眼神,相反,那个眼神内容复杂的很,我从没有见过太姥姥生前流露出这种眼神,那道眼神,让我怀疑,她已经不是我的太姥姥了。
容不得我咀嚼这道眼神。
紧接着太姥姥的嘴巴就像是其中被一个巨大的铁架子撑开,张的夸张,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这种剧烈的张撑而撕裂下颌。
说时迟那时快,老异爷的手往太姥姥张开的嘴巴中一伸,从里头牵出一根火红火红的长绳子。
那是真的火,带着燃烧的红,在山风中最真实的燃烧着,就这样从我太姥姥的口中被拉了出来,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的过往所有价值观都被颠覆的粉碎。
这种粉碎下我整个人脑海中如同被抽空了的壳,只有一种最单一的视觉反应往大脑中灌输。
那条火红火红的绳子大约半米长,被老异爷这样一点一点的拉出来,最后绳子末端带出来一个我怎么都想象不到的东西。
一方半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火镜子。
我如何第一眼就猜测那是个镜子,因为我从其中看到了老异爷的脸,角度一变,不见了,如果不是镜子,怎么会在那个角度照出来对面老异爷的脸呢?
所以,那一定是个镜子,而且要比一般的镜子更不需要光线的饱满就能映照。
随着火绳子在老异爷手中的牵动,尾上的这个火镜子角度也跟着变,偶尔我可以看到的更加证明这无疑就是镜子,因为我看到了山尖上夜里的树影子,看到了旧坟一座座在里边不断辗移。
而这个镜子是火色的,这种火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是一种最纯最纯的金像最干枯的柴草一样燃烧的火色。
“这就是宝?”我问话的同时重叠着老异爷的惊叹连连,“鬼火镜,鬼火镜之后必有大鬼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