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只听香儿大哭出声道:“左不过舍了我这条命罢了,毓姐姐,我心里怎能不恨,我落到如今这地步,木棉木兰死的那样惨,都等不及我醒来为她们分说,全是杨氏那贱人所为,姐姐难不成还要让我眼睁睁看着杨氏嚣张跋扈吗,便是拼着一死,我也定要让她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香儿语气中含着无尽的恨意,说罢便转身欲要往杨婕妤的芙蓉馆而去,钟毓登时一惊,一旁碧烟早已冲上去拦住香儿,苦苦道:“尚仪便是再恨,也要顾惜着母家,若您今日手刃了杨婕妤,皇上难免会怪罪下来,到时必会牵连上您家人,尚仪万万三思。”
果然,香儿听了这番话,愣愣站住脚步,钟毓急急上前道:“香儿,我知你怨恨杨婕妤,可杨婕妤一向以淑妃马首是瞻,这次若没有她的暗中默许,杨氏怎敢对你下手,而今之计最重要的便是养好你自己的身子,恢复容貌,重得皇上恩宠,咱们三人联手,方可有与她抗衡的余地,切不可被一时怨恨冲昏了头脑啊。”
香儿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着,许久才扑到钟毓怀中哭道:“毓姐姐,我好恨,同为天子妃嫔,为何我便要沦为鱼肉任人刀俎,连为自己分说一句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害我的人逍遥宫中………”
钟毓心中亦是悲愤,韩贵嫔之死虽为她的姐姐所为,可大半都是因淑妃而起,阿洛亦是差点被认为蓄意陷害公主,可她身为韩贵嫔的挚友,阿洛的姐姐,却什么也做不了,为了保全自身,甚至要向淑妃曲意逢迎,被杨婕妤当面讥讽,也只能笑脸相迎,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不,今后,她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了。
到了掌灯时分,钟毓方沐浴完出来,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下来,身上只系了件碧色纱罗裙,自在梳妆台前坐下,碧尘拿了牛角梳一下下细细梳理着钟毓的头发,一边不无艳羡道:“婕妤的头发真好。”一边拿了篦子沾了素馨花制的头油慢慢自头顶梳下来,少时满室都轻盈的飘着素馨的香味,清而雅淡,钟毓闭目懒懒道:“把门关了罢,皇上政事繁忙,想必今晚是不会来了。”
说罢微叹口气,带着淡淡的惆怅之意,却听耳旁传来一阵轻笑,钟毓心中一震,忙抬头看去,皇帝竟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袭盘领窄袖常服,腰间悬了玉带并玉佩等物,手上拿了把雕骨纱折扇,一边眉眼含笑觑着钟毓,钟毓面色一红,忙起身施礼道:“皇上什么时候来了,怎么嫔妾身边的人竟没人通报一声,嫔妾失礼了,皇上恕罪。”
皇帝也不搭话,手中的折扇轻轻挑起钟毓的下巴,象牙制的扇柄硌的肌肤有些疼,却听道:“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用来形容此时的毓儿再恰当不过。”
钟毓举目朝皇帝望去,却见他黑如墨玉的瞳眸中清澈无比的映出自己的双眼,那样的欲说含羞,眼前的眸子越来越来越沉,蓦地身子一轻,却是被皇帝一把打横抱起,转身朝悬着月白绣百鸟纱账的塌上走去,不由将头埋进皇帝颈窝,佯装含羞,唇边却渐渐溢出悲凉的笑意,依稀记得幼时的自己每每到了七夕夜里认真对月许下的愿望,此生决不愿以色侍人,必要找一位与自己两心相知的良人,如今再想起来竟是莫大的嘲讽了,为了身边的朋友家人,她竟是不得不曲意逢迎,讨得皇上的欢心,因为唯有此,阿洛的地位才能得以巩固,香儿与韩贵嫔的大仇才能得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