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早晨,表哥坐在教室里用迷茫的眼神看着镇远心说:这家伙竟碰见些怪事,昨天晚上到底有那么些事没,太玄乎了,但是他不可能骗我呀。表哥坐在那眼神迷离的如一尊佛像,却被老师再一次因为走神而罚站到最后。老师在讲台上激情投入的教学演讲,表哥心里却想着昨晚的事。
表哥昨晚刚走了一会,镇远的妈妈就先回来了,把那两个铜板挂在了前后门上的中间,又在院里摆好了供品,做完这一切天已经快黑了。爸爸和哥哥镇望,弟弟镇方紧跟着从地里回来,嘴里喊着把人累死了。家人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都提不起精神,匆匆吃过饭便该忙的忙,该休息的休息,奶奶只说头有些晕连饭也没吃就去睡了。
镇远今天晚上也感觉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心静不下来,躺到床上心情烦乱,脑中始终闪现出那怪蛇的影子,翻来覆去睡不着就起来在院子里转。镇远就奇怪总觉得少了什么,还有就是现在的夜本来是清爽凉快,但今晚明显感觉是有些冷。
妈妈见他不睡觉就说:“老二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去,转啥哩转。”
镇远突然想起缺了什么,就对妈妈说:“我上个厕所就睡,你们完了也早点睡吧。”
说完便进了卧室,他们三兄弟住在一个房间,只因为老大镇望和老三镇方白天干活都累了,所以睡的早。这会老大尿急正好醒来见镇远进门,说道:“咋还不睡,我们都累的不行了。”
出去解完手回来念叨着今晚咋这么冷,见镇远还没睡就说:“兄弟,就你念书好,争取考个大学生,将来最好能坐上办公室,就省的下这苦了,到时候我们也跟着沾个光。睡吧,快考试了你的压力肯定也大,尽量放松。”
镇远却闷闷的说:“哥,你有没有发现今晚有什么特别没。”
镇望打了个哈哈说:“啥特别,我就是感觉特别瞌睡。”
镇远摇摇头:“哥我说的是你有没有觉得今晚特别静。”
镇望迷糊着说:“没有啊,我都快被你吵死了,别说了明天还要干活呢,我……。”后面说啥已听不清,因为已经睡着了。
妈妈和爸爸在院里,就听妈妈说:“咋还起风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开始吧,今晚上还怪了,伏里天咋还这么冷的。”
爸爸嘟囔着:“把那个旧盆拿来烧纸算了,还能挡些风,今天晚上这狗了猫了咋都死完了,连个动静都没有。”说完接过镇远妈递来的盆就点起了火。
镇远心说:终于被爸爸发现了,今天晚上平常烦人的狗叫、猫叫声统统没了,太过于安静,静的让人感觉到特别压抑,完全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镇远在突然之间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个他特别期待的东西正慢慢的靠近,他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非常想出去看看。就在这时村里所有的狗好像是约好了同时叫了起来,但发出的是痛苦的哀嚎,还有那猫,鸡等家禽突然都不安的叫着想要离开,镇远内心躁动便走了出去。
见爸爸妈妈不光烧的先生给的黄纸,还有一些冥币烧纸,金银元宝之类的东西。两人可能也预感到了什么,把那冥币纸钱不停的往火里扔,一时间火光大作,爸爸一转头看镇远走了过来就说:“你咋还没睡,这没你的事赶紧睡去,明还要上学呢。”
镇远应了声:“我知道,刚睡着被吵醒了。”
爸爸也纳闷咋回事,就拿了手电筒打开大门走了出去,镇远刚想跟出去,却见爸爸怎么就坐在了地上,他和妈妈赶忙出去扶起爸爸,爸爸看着前面颤抖着说:“快走回。”
镇远和妈妈就抬头看了一下,两人腿一软都倒在了爸爸怀里。镇远在这一刻是彻底的后悔了两天来的所做所为,外面的地上密密麻麻的爬了数不清的五颜六色的大蛇,全是一米多两米的。镇远此时好像有了一双透视眼,能清楚的看见在街道中间的地上到处是蛇,有的居然还爬到了树上。镇远心想怎么会这样,这么多蛇都是哪来的呀,又不是开会。难道是它们来找我讨债来了,就算是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排场,把家人都吓成啥样了,赶紧走吧,明天我就去给你们死去的兄弟姐妹烧些纸钱,上香超度一下,走吧走吧。
抬头正好看见两天前那黑色的怪蛇在几条更大的蛇的簇拥下来到了家门口,怪蛇一副蛇中之王的派头,显得特别高傲,那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着他竟然还笑了笑,那是污蔑、轻视、得意的笑。镇远瞬间被刺激的又失去了理智,也不管目前所处的是什么环境,捡起一块砖头就准备砸过去,那无数的蛇头突然全部立起整齐划一像是待发的箭一样。怪蛇的脸就像人脸一样马上变的愤怒无比,在看见他的妈妈跪在地上几乎快要吓晕时,那头上立起的两只触角又慢慢的松弛下来。
镇远立在原处手没有再动,心中却突发奇想,这些蛇要一动不动,让爸爸像收麦子那样用镰刀割掉多好。爸爸忙抢过镇远手中的砖头扔到一边,拉着两人就进了家门,在关门时爸爸看见有几条蛇准备冲上来,刚到门口就跟用电击了一样缩在了一起,其它蛇都停在那不再上前。爸爸便想到了先生给的那两个铜板,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妈妈此时才大声哭了出来,不停的在那烧纸钱,磕头,念叨着观世音菩萨以及什么能知道的所有神仙。镇远却奇怪也被爸爸叫到那贡桌前跪下不停的磕头,心里却想着这么大的动静村里的人咋都不知道呢?连镇望和镇方都没有醒。镇远忙爬起来进屋就叫两人,两人睡的昏天暗地使劲摇都摇不醒。镇远伸出手正准备掐镇望的人中,却见外面猫狗的哀嚎已停了下来,就仔细的听。镇望醒来看见镇远手放在他嘴巴上发愣吓了一跳就说:“你干啥哩兄弟。”
镇远说了声没什么就出去了,爸爸不停的在抽烟,妈妈不停的哭,镇远跑过去打开大门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爸妈吓了一跳,爸爸过来直接一脚踢在镇远屁股上就准备关门,镇远愣愣的站着说:“都走了,一切都过去了。”
爸爸拿上手电筒小心的打开门一看确实都没了,马上松了一口气,心中祈祷着一切都最好过去。妈妈过来抱着镇远哭嚎着说:“娃呀,你到底时遭啥孽了,惹了个这仫乱,把人都吓死咧。”
镇望和镇方还有奶奶都起来了,见妈妈哭的死去活来也不知为了什么,村里的人们好像刚睡醒一样,听见哭声就有人过来问怎么了,镇远忙说没事,是他惹的大人生气,村人见没事就都走了。
一家人坐在爸妈的房子都不说话,奶奶问怎么回事,镇远说没什么,爸爸生气的就准备骂镇远让妈妈挡住了。妈妈抱着镇远:“没有啥,都过去了,明天还要干活都睡吧,以后都好好的别惹事生非。”
回到房子后镇望问镇远出了啥事,镇远静静的说:“哥,你说这世界上究竟有没有鬼神之类的。”
镇望被问的莫名其妙,就说:“谁知道呢,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赶紧睡吧明天活还多着呢。”
镇远又缠着他聊了一会就各自睡去,早晨起来看着妈妈红肿的双眼,心中充满了自责,妈妈对镇远说:“老二,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你这几天在家帮帮忙,等过几天再去上学。”
镇远摇摇头说:“可能不行,昨天老师让裕财捎话说功课紧必须得去,再不去老师就来家里了。没事,我尽量小心点,再碰见这些东西了就躲的远远的。”
妈妈见他这样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完了又交待他好好学习别惹祸,镇远点点头自顾去了。
下课的铃声把表哥带回现实,看着镇远坐在蹬子上发呆,表哥上前拍了一下镇远:“没事别多想,有我们几个陪着你怕啥,走出去转转。”
镇远笑了笑:“不好意思,又害的你罚站了。”
表哥拍拍他的肩膀:“说啥呢,谁叫咱是兄弟哩。”
镇远说走吧,又恢复成之前那个爱说爱笑的小伙子,那一整天镇远都和表哥在一起,嘴里就没停说了一天的话。下午放学后两人还去人家桃园偷了五月先桃子,被人发现后撒开腿就跑,见没人追来两人就地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他们坐在坡墚的一处吃着桃子聊到了很晚,聊了很多很多,理想、生活、甚至以后娶了媳妇生几个孩子叫什么名字都起好了……。
晚上睡觉时表哥就想,最好都过去吧,就像今天一样多开心,然而噩运还是悄然而至。后来那天成了表哥对镇远一生的回忆,那个黝黑健壮的小伙子永远的定格在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