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小道上,墨连和麻枥一前一后走着,墨连手中提着两只鱼篓,这是他们一天的劳动成果,麻枥则扛了着大羚羊,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看样子很是高兴。
他停下等墨连走近,问道:“墨连,你们人族平时都是这样打猎的吗,你很有一手啊!”言语中充满了认同和惊喜。
墨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也不是所有人都打猎,像我这样的就只看别人打猎。”
麻枥讶然地看着他,随即又释然道:“说的也是,看你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估摸是大户人家的子弟,我曾经和老大去过一次人界……”
“是吗,感觉如何?”墨连追问道。
哪知麻枥扭头甩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满地道:“感觉很不好。”说完快步走开了,再也不愿说一句。
墨连看他一副无法言说的憋屈样子,想起许久前家中溜进两个蠢贼的事,忍不住噗的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一丝若有若无的微风在墨连身边缓缓飘过。
墨连的笑容忽然慢慢敛起,他啊了一声,冲麻枥道:“糟糕,我的萧掉了。”还不等麻枥说话,转身便往回走,“我回去找找,你先走吧。”
看着墨连火急火燎地走开了,麻枥迟疑了一下,嘟囔道:“丢三落四,我还是先回去吧,折腾了那么久饿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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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连往树林深处慢慢走着,一路上仔细观察四周的景象,时不时停下在显眼的大树上做上记号。如此走了不知多远,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疑惑地想,莫非真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正当这时,耳边风声爆起,大风自四面八方涌来,以墨连为中心交织碰撞在一起,从外面看,墨连就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由风织成的茧中,感觉异常惊险。
风茧中的墨连亦不好受,若是单单承受一个方向的风还好说,此时四面八方的强风呼啸着一同袭来,就好比一片片刀锋缠搅在一起,锐利无比,飞快地运作,可以将任何物体碾磨绞碎。
墨连被风打得睁不开眼,只听见耳边呼呼作响,夹杂着树枝枯叶被绞烂的破碎声,他心念一动,从百宝袋中取出弓弩来,咬着牙拿在手里,却不知往哪里射。周身都是疯狂转动的疾风,形成了一度坚韧无比的风墙,普通的箭根本无法穿透,就算穿透了风墙,又有什么用呢,墨连心中蓦地腾起一股焦躁。
他举起弓弩对着四周乱射一通,却震惊地发现射出去的弩箭瞬间便被绞碎了,碎的连渣都不剩。“啊,”墨连痛苦地握住右手,原来刚才一个不慎弓弩被卷进了风中,差点连手也报废了。
紧接着,本来就来势汹汹的风势陡然变得更大更急,隐隐有摧毁一切之势。墨连大惊失色,紧急关头双手快速结印,顿时,一层模糊的光瞬间将他包裹起来,免受疾风的危害。
“竟敢小瞧我……”墨连紧咬牙关,额头上已有密密的汗珠渗出,结界在他的意志支配下忽大忽小,与急速运转的风卷相互碰撞摩擦,明明是没有实质的两样东西,却好像擦出了火花。
恍惚中,墨连感觉到不远处有一股陌生的气息。
接着,一道模糊的男声穿过层层风墙传入墨连耳中,“面对这样简单的风杀阵,就只有挨打的份吗……”
墨连本就顶着极大的压力,此时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不禁吓了一大跳,“谁?是谁?”过了好久不见回音,他又喊道:“暗地里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跟我一对一单挑,当缩头乌龟,不怕人笑掉大牙!”
耳边风声越来越大,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可那人的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到耳中,“小子,你少激我,我不吃你那一套,我看不如这样,你若能在日落之前破了我的风杀阵,我便放你一马,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墨连问道。
“不然,你试试便知……”那人略带戏谑的声音渐渐飘远,留下墨连在危机中束手无策,万分窝火。
“有本事留下名号,老子日后定要找你报仇!”墨连气急败坏地喊道。回应他的是猎猎作响的风声,还有愈演愈烈的风势。
墨连愤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静下心思默念了几遍往生咒,然后从百宝袋中取出玉箫,喃喃道:“你们莫要怪我,与其活着被人杀来杀去,还不如死个痛快,还能救人一命,多好啊,积点阴德,说不定下辈子就投胎做人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不断缩小范围的风茧,眼神愈发的坚毅,风墙不知何时已经衍生出了类似尖刃的东西,不停地划割着结界的表面,要不了多久,结界便会坚持不住破掉,到那时,就该轮到自己了。
墨连不知道那个神秘人不知是什么来路,一出手便要置他于死地,偏偏还做出一派大恩大惠的样子,让他异常恼火,他极讨厌这种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感觉。
微微挺直了脊背,墨连把萧放在嘴边,一串尖锐而怪诞的音符立时倾泻而出,箫声并不悦耳,可以说是呕哑嘲哳,时而尖锐得可以刺破人的鼓膜,时而低沉如老僧嗡嗡的诵经声,时而又戛然而止,令嚣杂的世界出现短暂的空白。
就是在这种怪异的曲调下,一只飞行魔兽被渐渐吸引了过来。魔兽扇动着大翅膀径直朝风阵中心的位置飞来,但就在它刚一接触到风阵的边缘时,立时被一股大力扯进风中,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霎时便支离破碎了。
可没过多久,又有几只不同种类的魔兽跑了过来,它们的结局不言而喻。
如此过了不知多久,风阵外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各种魔兽,它们不顾一切地想要闯进阵中,结果无一例外地被风刃绞杀得干干净净,暴风因掺入了太多了杂质,变得浑浊不堪,速度竟比之前慢了少许。
墨连保持着不变的坐姿,闭目沉浸在乐调之中,可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珠却意味着他此刻极其吃力,极其虚弱。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没入地平线的时候,墨连也停止了吹箫,此时四周一片萧索死寂,丝毫感觉不到一丝风吹,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忍不住作呕。
墨连缓缓呼了两口气,脸色惨白,好像刚生了一场大病。
他微微撑起身子想要站起来,可身子刚一动便不受抑制地倒了下去,半晌,他再一次挣扎着爬了起来,又跌倒,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成功站了起来。
墨连抬头看着西方远天上的一片红晕,懊恼道:“早知道就不用这招了,在这里体力消耗得异常的快啊……”话音刚落,噗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意识完全消散之前,他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身边说话,声音像极了那个神秘人。
“还真是不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