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许嘉,墨连沿着街道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手里拿着王记老板硬塞给他的一串冰糖葫芦,说是答谢他长久以来的照顾,但墨连实在想不出他到底哪里照顾到他们了,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是老板女儿绣儿送的冰糖葫芦。绣儿对墨连很有好感,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
在墨连的印象里,绣儿是个很害羞的姑娘,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会慌慌张张地跑开,但让墨连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偷偷喜欢他的事。
知道归知道,墨连并不打算让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他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如果不喜欢,就不要暧昧不明,长痛不如短痛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一直对王记老板的暗示视若无睹。
墨连长叹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根冰糖葫芦,那时候小虎买了一大捆的糖葫芦,不知道是怎么吃完的。“小虎,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墨连望着冰糖葫芦出神,过了一会儿又道:“肯定没什么问题的,小虎那么厉害。”
走到转角处,突然滚出一个橘子大小的黄球来,墨连猝不及防被它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往后跳了一步。只见那黄球毛茸茸的,左右滚了两下后忽然站了起来,变成了一只大尾巴四脚动物,它的眼睛像两粒小黑豆,贼溜溜地四处张望。
待看到墨连后,突然两眼放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墨连感应到它的心思,觉得很不可思议。然后他惊奇地发现,那只松鼠模样的动物以风一般的速窜到了自己跟前,在脚边停下,仰着头看他,和身体一般大的尾巴还一甩一甩的,像只缩小版的哈巴狗。
一人一松鼠大眼瞪小眼,无声地对峙着,墨连抬脚对着它轻轻一踢,小松鼠立即抱作一团,咕噜咕噜滚得老远,其憨态可掬,惹人怜爱,墨连见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松鼠停下怒目看着他,然后扭头跑开了,“哎,”墨连没料到它突然就跑了,一时竟有些舍不得。
小松鼠并没有跑太远,它跑到不远处一匹白马的脚下,顺着马腿便窜了上去。白马对着它打了个响鼻,算是打过招呼了。
白马头顶着松鼠走到墨连身前,用蹄子扒脚下的土地,“你这几日到哪里去了,让我们好找。”墨连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良久才明白这是三寻用意识与自己说话。
随手摸了摸马脖子,道:“没去哪儿,就是在城中随便转转,对了,好久没见过你,你一直都在家吗?还有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下巴点了点马头上的松鼠。
三寻耳朵晃了晃,道:“这是锦鼠,别看它这样,其实它也是神兽一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锦鼠善追踪,疾如电,当日你昏迷不醒,多亏了它才能带你回家,现在又靠它找到了你。”头上的锦鼠不屑地看了墨连一眼。
顿了顿又道:“自把你送回家,我们闲来无事,又赶上魔兽猖獗,便一起四处转了转,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
墨连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对于三寻所说的送自己回家的事,他并未听人提及过,或许是都没人在意吧,遂转移话题道:“看你们火急火燎的样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
三寻凝视了墨连一眼,淡淡道:“你爷爷算不算?”
*
墨府,北院。
“爷爷……”墨连慌慌张张推开了墨尤之的房门跑了进来。
墨尤之正坐在书案前看书,闻言受了一吓,放下书道:“嚷什么,我还没死呢。”
墨连见墨尤之并无什么反常,才放下心来,又仔细审视了两圈,道:“爷爷,你没事吧,三寻说你被魔兽袭击了?”
墨尤之答不对题道:“原来那匹白马名字叫三寻哪,是你给起的?”墨连不解其意,点了点头。
墨尤之眼中突然闪出一种灼热的光来,他拿起书,又放下,如此反复几次,显得颇为焦躁和不安。然后,他站起来朝墨连道:“跟我来。”说着便率先走出了房门,墨连只得跟上。
路上,墨尤之向墨连解释了之前的事情,“记得我跟你说过阑雀王吧,那时我们救它回来,它曾许诺我们在它在世之时,会保洛蚵城周全。这些年我曾遇到过几次生死危机,都是它救了我,唉,我自以为与它多少建立了些许友谊,便想去请它帮忙度过这次危机,没想到,却看到了它指挥山上魔兽伏击城中百姓,我知情况不妙,便即刻赶回城中,组织城民快速撤离。”
墨尤之带着歉意道:“阿连,把你独自留在家里,你没怪爷爷吧?”
墨连摇了摇头,这时候他很想笑一下,但心头却泛着一丝苦涩,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不怪爷爷把自己留在城中,如果是自己,一定也会这么做的,只有牵制住了魔兽,其他人才会有逃生之机,但另一方面,他又很希望爷爷能不那么理智,不那么负责任,能为了他自私一下。
但那样可能会牺牲很多的人,这是墨连最不愿意看到的。
墨连扯出一个笑来,道:“爷爷,我都明白,当时形势危急,那样做是最好的选择。对了,那阑雀王为何会违背信义?”
见墨连如此,墨尤之大感欣慰,心中不由得也轻松了许多,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但魔兽终归是魔兽,怎能以常人之心衡量?想来也是想趁乱收些渔人之利吧。”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墨连一眼,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才又道:“阿连,你不必有压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墨尤之一根手指指了指天。
墨连顺着向上看去,天空阴沉沉的,只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和无力感。
墨尤之带着墨连绕了大半天,最后终于在一片废墟前停下,墨连惊奇地发现,这竟是挂着“天地逸气”那块大匾的殿堂。他不解地望着墨尤之,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墨尤之道:“这里怎么毁的我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另外这里其实是连接异界的界门,只要通过它,便能够往来于异界。”
“异界?!”墨连大惊失色。
墨尤之似乎料到他会有此反应,继续道:“当然,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开启界门的,必须依靠一定的条件才行。”
墨连问道:“比如呢?”
墨尤之一边踢开烧焦的朽木往里面走去,一边道:“所谓界门,顾名思义就是连通各界的门户,天地六界,界与界之间相互独立,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但当六界的平衡被打破时,比如发生战乱,界门便才会被打开,但这种权利只有各界的统治者才有。”
说着,抬手在墨连肩上拍了一下,道:“而你的身上流淌着神界最高贵的龙族的血,自然也能使界门开启。”
墨连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疑道:“爷爷你怎么那么确定,你试过吗?”
墨尤之干咳了两声,道:“我也是听你祁伯说的,他毕竟从神界而来,应该没错。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祁伯先一步回神界去了,他觉得你身份特殊,贸然回去有所不便,便先回去打理一番。”后半句他说得尤其艰难,墨连听了又何尝不是难过之极,只是两人都在极力掩饰,谁也不愿表现出悲伤的样子。
过了片刻,墨尤之突然道:“你在天云山学艺好几年,我都还没见你展示过本事,怎么样,会结界吗?”
墨连大致猜到了墨尤之的用意,也不废话,伸手便结了印,然后弯腰一掌拍在了地上。手掌接触到大地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压力自手掌处向外扩散开来,像水中的一圈波纹,直扩大到能够将整个大殿包括在内才停止,接着,无形的气浪破土而出,直直向上涌起,最后四方汇合,将这一片天地完完全全罩了起来。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瞬息之间,墨连依然保持着单手撑地的姿势,长发随着长袍猛地向上扬起,然后又垂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