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开了足够两个疗程的药和药水,“回到中国也差不多够了!”姑姑安慰他道。
“我们俩现在是两个病号,可以相依为命了。”他躺在床上,馨一正在一块一块的按照包的大小剪着医用纱布敷料,剪了五六十个一样大小的,逐一蘸着药水给韩鲁敷在包上。她看了看石英钟,“十分钟,九点五十好!躺一会儿吧。”
心存的愧疚像这药水一样浸到她的骨髓里面,冷冷的蔓延在血管深处,但下意识的行为像是他身上的脓包一样,毫无遁迹,分明在自己心的天秤上面。
此时的他们,不像是恋人,更像是闺蜜一样在聊天。可能话题有因由,又可能是要刻意的撇清他们的关系一般。
时钟滴答滴答在十分钟里面慢慢流淌。
“忘记我需要多久?”对于馨一突如其来的问话,他的心里抖动了一下,身体却因为痛痒蜷缩在一起,却看不出来颤动。
“一辈子!”他斩钉截铁的说。
“至于吗?”她稍稍有些意外‘一辈子’的回答。
“嗯。”他只说了一个字。
“如果说,当然只是‘如果’,如果你找到女孩子成了家,还会想念我吗?或者说是怀念。”她的问题像是个二元法则,又恰在二元世界里无法找到唯一的答案。
“如果这样,只能怀念。”他思忖了下,极认真的回答了她的提问。
“那如果有家了,‘怀念’的话算不算是精神出轨?”对于想念和怀念无法一刀切割的情感,她的这个话题略显沉重。
“‘想念’才是”。
韩鲁学理,又从事技术工作,对于感情如同车床上的钣金刀一样,即便找到的不是深爱,甚至不是爱的很深的女孩子结婚的时候,他也一样能够做到不去‘想念’,只是在偶尔触景生情的时候会‘怀念’。“这是男人的责任”,这是他经常讲的,也是他对于感情、婚姻、家庭的坚守理念。
她为他一一的移掉纱布,“早、晚各一次,我晚上再来。”
馨一回到了她的卧室,“不陪我说说话吗?”他恳求的语气。
“我回去收拾收拾我们的行李,明天我们都要早起。”
十分钟的时间里,聊了很深切的话题,像是戏谑,又像是蒲公英一样,心飞远了。
心安静,行静止。
坐在飞机场的候机大厅里面,圆圆离他们两个人坐的很远,陪着‘爸爸’聊天,她眼睛尖,虽然他们两个人一向低调,不在外人面前秀恩爱,但全程眼神无交流。
“爸呀,他们俩平时在您面前也这样啊?我和我老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说着话,圆圆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他们小两口啊,肯定是两个人的时候恩恩爱爱的,不像你,对了,馨一接受求婚了!”圆圆全身的毛孔都要绽开,头发竖起来。“啊!”,只‘啊’了一声。内心却七上八下着,“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满眼的疑惑写在脸上,不住的捶着自己的腿。
圆圆向韩甄告了假,偷偷的上洗手间给任游打电话,不料他正在陪秦霜做心理康复治疗,电话打了静音,没有接电话。心急如焚的她直跺脚,眉毛、眼睛要扭到一起的样子。
机场通知登机的广播传来,她放下电话,顺手把通话记录删除。
坐在飞机上,她偷偷的瞄着他们两个人,“一个全身都是包,一个脸上、胳膊上也负了伤。这婚看来得延了吧。”心中一阵一阵的窃喜像这颠簸起伏的飞机遇到了气流。
圆圆回到集团,办公室里面传的沸沸扬扬的就是秦霜得了抑郁症的事情,而且把病情传出各种不同版本。
有说秦霜和任游伉俪情深,经得起富贵,也得起爱情的考验,得了抑郁症也不离不弃,相爱相守的。还有说秦霜因为害怕结婚患了婚前恐惧症。甚至还有说秦霜因为药物过敏导致大脑中枢神经出现问题引发的抑郁症。
最让圆圆感到可笑的版本居然是任游骗取他家的财产,心有所属别的女孩子,东窗事发,秦霜受不了打击和刺激,一夜之间便得了抑郁症。
“你不在D市的几天里,秦霜由父亲陪着来办理停薪留职,坐在会客室里,眼睛一直盯着白板看,足足盯了两个小时,一声没有,安静的像只小兔子,如果不是知道她患了病的事情,真的以为就是邻家淑女呢。”圆圆一个部门的同事回忆着,“那天,会议室的桌子上摆放着集团内刊,她看到有一期内刊的封面上有任游的照片,她就立刻像疯了一样亲吻着杂志的封面。”
圆圆努力的回想着秦霜职场名媛的风姿,却无论如何都和她现如今崩溃的样子联系不到一起。
“对,就是这种状态。要把所有东西都爆发出来一样。吓得我在表格上自己填上了‘同意’。”圆圆的同事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惊悚。
事情无论好与坏,爆炸与毁灭,惊天或雷动,都是阶段性的,当任游青年才俊的系列报道以及和秦霜大婚的喜讯传的家喻户晓的时候,媒体已经转投其他社会及人们目光聚焦的焦点,他们已经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韩鲁回到G市,第一时间便去拜访张阿姨,把检查身体的片子及用英文写的一些病历报道等一起拿给张医生看,表示自己学的都是工科方向的英语,医学术语方面还得请张阿姨来看。
他的心一直悬着,直到张阿姨告诉病情稳定,看来美国医生告诉他的话并非是安慰他的话,“傻孩子,医生说的话没有假话,如果非要说出病情的严重性,也是委婉的安慰家属,但不会骗。”他的心落地了,千恩万谢感谢张医生是悬壶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