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是为了掩盖什么?”秦之卿急急地问道,她有一种真想即将要浮出水面的预感,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却没能抓住。
安子墨将那香料灰烬重新包好,这才定定地看向秦之卿道:“母马发情时,身上的气味。”
秦之卿本就不笨,被安子墨这般一体点,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这里!
若是自己的香料中,掺杂了母马发情时的气味,动物的嗅觉又十分灵敏,那孙瑜家的那匹马,就定然是公的,在马受惊失去神智的时候,它定然要遵着本能做事,若是问到了自己车中飘散出的母马发情的气味,疼痛会刺激的它向自己狂奔而来!
所以孙瑜的马车根本不是突然加速,而是那马根本就是冲着自己的马车来的!
想到这里,秦之卿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若不是今日巧遇晋王世子,只怕自己真的要和孙瑜同归于尽了。
本来与孙瑜同归于尽的确是自己所想,但是若是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操纵……
她决不允许!
她的命,孙瑜的命,都只能掌握在她自己手里,若是有他人敢动手……秦之卿眸光一暗——便是自寻死路!
能在自己马车里的香炉中动手脚的下人太多,实在无法列出目标,那马车房地处偏远,若是一时让秦之卿找出目标来,也实在不易,可是动手的人……也只有那两个可疑的人,不是吗?
安子墨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秦之卿的脸色在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情不自禁地又道:“今日那铜钉出的蹊跷,小姐可曾察觉?”
秦之卿看了突然出言的安子墨一眼,心下暗自疑虑,明明今日这人不在,怎地对现场的事情比她自己知道的还要清楚许多?
只是这疑虑只在心中转了一圈,并未说出来。
安子墨看了秦之卿一眼,便意识到自己多说了话,今日的事情,本来也只是自己看过那段路之后衍生出的一个猜测罢了,只是刚才看到秦之卿忧心的样子,不由自主地便说了出来,这会倒是有些懊悔自己口快,不由得默默鼻子,再不多话,又想起今日下午自己正在茶楼,却刚好看到秦之卿那惊悚一幕时,心脏都快要跳出胸口的感觉,更是觉得心中抑郁,若不是自己出手慢了三分,哪里轮得到那安子冉来施展马技?现下自己还说出了心中的猜测,不是更引得她要多想吗?
安子墨越想越懊恼,平日里自己也本不是个多话的人,怎地今天看到了秦之卿,便不由自主的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了呢?
若是宫中的人都像秦之卿一样,有着让人说出心里话的能力,只怕自己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死的。
秦之卿并未想过一瞬间面前的男子脑中闪过的各式念头,只听到有人也提出那铜钉出的蹊跷,不由得心生知己之感,但是并无什么证据证明,她只能皱着眉,将本来的推论说出来。
“今日我也曾有过这种疑虑,但是晋王世子说这也许是路人不小心遗落的,当然,这也是一种可能,但是我却知道一些孙府的内幕……”
秦之卿说到这里便停下了,她知道有些男子并不喜欢听这些后宅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多数是因为妻妾争宠引出来的。
男人们永远不会去思量自身的过错,妻妾之间若是有了什么争斗,都会归于女子不够大度这上面,所以秦之卿说到这里,便停下了,准备细细地斟酌一下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去说。
可是安子墨倒是和其他男子不太一样,他听了,反而有些感兴趣地问道:“是何内幕?”
秦之卿被噎了一下,心道这睿王世子怎地和其他男子不太一样,可是这想法也不过是一转而过,秦之卿看到他感兴趣,便细细地说了。
“这孙府中有位张姨娘,近来生了个儿子,这张姨娘背景雄厚,若是除掉孙府的夫人与孙瑜,她便必然会被扶正为妻……”
秦之卿虽然知道安子墨感兴趣,但也只是点到为止,依照世子的聪慧,必然是能懂她未尽的话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安子墨果然不负秦之卿所望,他听完秦之卿的话,便立刻懂了,“这样说来,这钉子是张姨娘为了害孙瑜故意弄上去的?这倒是更说的过去些。“安子墨细细想了,也觉得有道理,又道:“那钉子我细细查了,只是还有一点疑问。”
秦之卿忙道:“是何?”
“那钉子落地之处,石质的地板被落下的钉子打成了粉末。”安子墨神情凝重,“今日之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在隔壁茶楼,待你们走后,我将两辆马车开始加速的路程细细地查看了一边,发现在一处路中的石头上,有两个细碎的坑洞。”说道这里,安子墨又从怀中取出今日被安子冉随意丢弃在地上的两枚铜钉。
那两枚铜钉下圆上尖,十分容易立在地上,安子墨将两枚铜钉摆在桌前,道:“我将铜钉放上去,发现那两个坑洞的大小,与这两枚铜钉,丝毫不差……”
被安子墨这样一提点,秦之卿再想不出就是傻子,她愣愣地看着那两枚铜钉,道:“是有人在孙瑜的车子来的时候,迅速将两枚铜钉打在地上,这才会踩进了马匹的蹄中……”
没错……
就是这样!
这样才能很好的解释出今天自己的问题!
这两枚铜钉根本不可能是孙瑜出府的时候便已经钉在马蹄上的。
这两枚铜钉也不可能是早就在地上的,那会日头正好,铜钉反射阳光,那个赶车的马夫不可能看不到,就算马夫看不到,路人也会看到,总有人出声提醒,而那铜钉所钉的位置也恰到正好,刚刚好马的两条前蹄各一只。
然后自己的车中熏了母马发情时的味道,公马神智全无的时候,便会依照本性向自己的车冲来,到时候,就算自己侥幸不死,那木头的马车也定然被撞散,自己要么残疾,要么毁容……
真是太过阴毒!
是谁能想出这样的计谋!
秦之卿眸中阴沉,那背后的人城府好深,若是只单纯发现了钉子,自己只怕也跟下午一样,只能推论出上面那两个结果,再如何推论铜钉的出现,也只能算是孙府的家事,自己命数不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罢了。
可是谁又能想到,若不是世子发现了香料有异,从而重新查证,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针对她秦之卿而展开的阴谋!
背后布局的人……就连这一点都会考虑进去,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个人不管是沉寂已久的六姨娘,还是最近示好无用的月姨娘,只怕都不像是她们现在表面上表现出的这样……
她还是太过轻敌了……
安子墨本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便又顿住了。将那铜钉收回袖中,眸中的神色晦暗不明,只轻轻作揖道:
“今日我夜闯小姐闺房,实乃无奈之举,若不早日告诉小姐提防,只怕小姐还要中了圈套。”
“还要多谢世子告知,不然……”秦之卿纤细的手紧紧地窝成拳,“不然之卿折损谁手,只怕都未可知。”
“那先告辞了。”安子墨恋恋不舍地看了秦之卿一眼,这才转身出了窗户,一下便没了人影。
“哎……”秦之卿正欲继续道谢,却看到安子墨干脆利落的离开,不禁坐在床上有些傻了眼。
这睿王世子真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与他并无太多渊源,他却一直对自己出手相助,若不是这睿王世子,只怕现在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查出这件事情。
可是这人吧,要向他道谢,他却总说要欠着。
先前对着自己总是一副有点轻浮的样子,可是现在看来,这人有时候却又十分正经,真是个叫人看不透的人。
哎……
越想越头痛,秦之卿不禁扶着额头想起来,若是真有一日这世子想起来要自己去还人情,自己可得怎么还啊……
开始想好的那些什么一定要远离睿王世子的想法,在这一个一个人情的堆积下……已经根本不能远离了啊!
不过还人情是一码事……
想到那府中换了自己香料的黑手,秦之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若是不早日确定这人究竟是谁,只怕自己将来,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情!
想到过几日家中会去别院休憩,秦之卿的脑中一转,想出一个计谋来……
三日后。
前段时间秦慕已经将手头的事情忙完,便想着过几日去京城郊外的别院中休息,这别院并不十分大,但是却做的十分漂亮,在京城,秦慕还是住着当年皇上赐下的状元府,只是后来当上了侍郎之后,才将门口的牌匾向皇上请示,改成了秦府,而这郊外的别院,则是秦慕专门建来休憩所用,别院所占地方并不十分大,只有三个小院,但是胜在旁边空地良多,被改成了一个驯养场所,秦府中多年赶车所用的马匹均出自这里,而那屋中的小院虽然不大,却种满了各色果实与观赏花,庭院一柱一木皆是细心做成,整体看来,更是赏心悦目,这个别院向来让秦慕十分骄傲,每当手头的事情忙碌完,总会来这别院休憩几天,上一世的秦之卿本就与各人都不熟,这种来别院休憩的活动,自然是一直避着的,若算起来,还真是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去这别院,倒是不知道收拾些什么了。
李氏看到秦之卿有些茫然的样子,不由地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着道:“你可别担心了,你要的东西,我都让身边的妈妈们收拾好了,就等你这个大小姐启程了。”
“还是娘最好!”秦之卿扑在李氏怀中撒娇,心却已经那个飘向了那遥远的别院,希望自己这一试探,能够试探出究竟是谁……
若是试探不出来……
秦之卿眼中一道狠毒的光芒闪过,那就不要怪她对他们俩一同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