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想到这里，六姨娘急忙劝阻，“爷，这是锦儿身边的人，想必来了是有什么事情禀告，先让我听听再处理也不迟。”
男人听罢，冷冷地放下了手，素儿顿时跪在地上，不住地咳嗽。
男人慢慢回房中穿好衣服，出来又看了一眼素儿，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六姨娘。六姨娘急忙连连点头，仿佛看懂了男人的意思。
这才低下头来，问道：“你别怕，告诉我，小姐怎么了？”
素儿虽然不住地咳嗽，可是她向来机灵，看到那个男人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知道自己只怕是要灭口了，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必须消除六姨娘的戒心，才好想接下来该投靠谁。
“小……小姐……”素儿终于缓了咳嗽，道：“小姐杀了巧儿。”
“什么？”六姨娘眼睛瞬间睁大，这孩子打小脾气就不太好，拿身边的婢女打骂发泄都是常事，只是自己通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只是这次居然杀了巧儿，这便不好办了。
六姨娘并非是责怪秦之锦杀了婢女，而是这丫鬟分为死契活契，若是签了死契的丫鬟，别说打死一个，就是打死十个她都不管，只是这巧儿……是个签了活契的丫鬟，到了年纪，就要被放出府的，这巧儿全家都在京城，若是这事被闹大了，只怕秦慕……
想到这里，六姨娘抖了一下，自己绝不能被秦慕厌恶！
便匆匆换了衣服，急急地向秦之锦的院落走去。
见到六姨娘，秦之锦便流着泪扑了上去，六姨娘看到秦之锦满眼含泪，心下一软，又狠狠心，将她推开，道：“你可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被六姨娘推开的秦之锦先是一愣，随后神色更是愤然，新仇旧恨涌上，怒道：“不知！”
看到她还不知悔改，六姨娘看着这一地的血，也是十分生气，怒道：“这巧儿是有活契的！你现在打死了她，到了年纪家里来领人，我们拿什么交代！”
“给些钱不就是了！”秦之锦想的简单，登时便答道。
“给钱也要人家想收才行啊！”六姨娘恨铁不成钢地拿起尺子，打了她的手心。“你将来若是成了当家主母，再不能这般小家子气，这府中的丫鬟你要管好，这签了活契的丫鬟可是动不得的，打骂可以，怎能杀了她？”
“我没有！”秦之锦被打的复又哭出来，“我没有杀她！是她自己摔死的。”
“就算你没有杀！这说出来谁信！”六姨娘又重重打了几下，看到秦之锦依然不知悔改的样子，不由头疼。“他日若是别人家找上门来，你待如何？”
“给钱就是，若不肯收，就打出去！”秦之锦喊道。
“那别人该如何说我秦府？”六姨娘用指尖戳着她的额头，“作为一家主母，要先考虑家中的名声再做其他定夺，若是因为个小丫鬟让府里的名声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是秦之锦已经听不进这些了，她看着红肿的掌心和六姨娘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又想起之前素儿对自己说，秦之卿犯了错，六姨娘又是劝又是问，还亲自出手打了那个栽赃秦之卿的婢女，而现在……她不仅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还反过来惩罚自己！
秦之锦越想越委屈，不由地推开了眼前的六姨娘，哭着跑了出去。
看到跑出去的秦之锦，六姨娘扶着额头叹了口气，吩咐心腹收拾的尸体，连夜厚葬了，又让人塞了银子去巧儿家，连夜谈判。
至于素儿……
六姨娘皱着眉，看着似乎毫无所知的素儿，一下子女儿身边伺候的两个大丫鬟一起死了，让别人知道了，只怕还以为女儿是有多刻薄，这素儿的命不如就留上一段时间，等到巧儿的事情平息了，在慢慢地处理她，素儿在府中只有之锦一个主子，又没有证据，只怕是说了，别人也不会信的。
想到这里六姨娘又信心十足，看了眼秦之锦跑走的方向，吩咐下人去将四小姐寻回来，自己对她的苦心，她长大了才能明白，这般严厉苛刻，只是为了她将来能当正室主母，而不是一个小妾玩物。
现在是严厉了些，将来，她就会感谢自己的。
下人得了令离开了院子去寻秦之锦，六姨娘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回了自己的院落。
是夜。
秦之卿看着手里的纸条，百思不得其解。
今日吩咐雪儿去园中采集一些露珠回来煮茶，雪儿说，刚好素儿经过，状似亲密地拉着自己说了一会话，手中便被塞入了一个纸条。
纸条上写着，我有秘密欲告知二小姐，请今晚三刻来后花园中一见。
本来秦之卿是不打算理的，只是最近专门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福儿偷偷地回禀，说是今天四小姐那边出了事。
福儿是秦之卿最新培养的丫鬟，因为知道雪儿霜儿将来要被平反，自己不能太依仗他们，又吩咐下人去找找看京城边的穷苦人家里有没有人愿意把孩子送来秦府做婢女。
下人找来了十个孩子，她挑来选去，选中了其中的两个女孩子，分别叫做福儿和禄儿。也是从三等丫鬟做起的。
现在府中翠烟虽然已经不是大丫鬟了，但是衣食住行月例依然是按着大丫头的分量给的，上一世的那碗水和事情的真相，都是她给的，这一世她虽然不能在相信她，但是定然会厚待她，待有朝一日给她寻一门好亲事，陪上好嫁妆，也算是报了上一世她对自己的恩了。
目前的大丫鬟只有雪儿一个，因为看的上眼，从前又是官家嫡小姐的身份，一来就做大丫鬟也无人有异意，李氏怕自己丫鬟不够用，又塞了四个二等丫鬟来，这房里的丫鬟就差不多齐了。
这福儿禄儿就不一样了，这福儿她是一眼看中的，这十个孩子里，就福儿和每个人关系都不差，在知道大家都是竞争对手这上面，还能保持这般好的关系，实在是会为人处世，问了她几个孩子的身世，竟是答的丝毫不差，连人家家里还有几斗米都记得，委实是个打探消息的人才。
这禄儿倒是略普通些，不过会些拳脚功夫，人长的也粗壮，带着出门防身倒是异常不错。
秦之卿默默地想了一会，问福儿，“四小姐怎么了？”
“回小姐。”福儿抿了抿唇，“四小姐院子里的大丫鬟巧儿死了。”
“哦……？”秦之卿终于回想起来，上一世也有过这么一出，只是自己没有派过人出去打探，只说是四小姐的大丫鬟巧儿暴毙了，过了几个月，又听说素儿也投井了。当时自己还感叹之锦身边从小到大的丫鬟怎么都这般可怜，但是看福儿的样子，只怕是还有什么内情在里面。
于是便放下了手中的纸条，道：“接着说罢。”
福儿凑近步，压低声音道：“据说抬出来的时候头破了，身上也全是伤痕，血把半边衣服都染红了，四小姐的地板上也全部都是巧儿的血。”
“这般了得？”秦之卿大吃一惊，这样的死法，分明就是被人虐待而死的，没想到，长大的秦之锦心肠歹毒不说，现在不过十岁的年纪，竟然也已经这般狠毒了。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想来算算，素儿过几个月就会投井自尽，只怕里面也大有玄机，上一世自己懵懂，素儿无处投靠，便只能等着被害，这一世自己已经不一样了，素儿一直机灵，只怕也看了出来，才想出要投靠自己这么个法子来。
她倒是有些兴趣，想看看这素儿嘴里，到底能说出什么真相来。
想了想，又吩咐禄儿拿了一根簪子藏在衣袖里，这样就算被人发现了，也可以说是自己白天丢了簪子，夜里带着婢女来寻，就算别人想害他，禄儿还有几分拳脚，自己也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想妥了，这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去后花园。
秦府的后花园一向荒凉，离这里最近的是一直空着的一个院落，并无人常住，选在这里，倒是也掩人耳目。
刚一到后花园，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鬼鬼祟祟地走了过来。
正是素儿。
素儿四下观望着，暗自心想，不管二小姐打破花盆是成心还是凑巧，查出老爷子嗣艰难，还每每躲过六姨娘的毒手，只怕这二小姐也不是简单的人物。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结局只怕都是个死，倒不如在死前搏一搏，看看自己能不能搏出个未来！
秦之卿刚和禄儿过来，就看到素儿鬼鬼祟祟地过来了，禄儿急忙挡在秦之卿面前，素儿看了，也知道是自己有些急躁了，不由地放缓了步子。
她趁着秦之锦入睡偷偷地跑了过来，得快点回去才是。
想到这里，急忙跪下，道：“求小姐救我！”
“有什么话起来说。”秦之卿看到素儿并无恶意，急忙轻轻地道。
素儿站起身来，眼泪顺着脸颊直直地流下。“小姐，我时间不多，便直接说了罢，只怕四小姐有心要对付二小姐，二小姐要注意才是。”
“嗯，”这虽然算是通报消息，但是这个消息还不至于让素儿求她，秦之卿只静静等着，看素儿接下来的话。
素儿接着道：“今日……今日四小姐杀了巧儿，我去向六姨娘通报的时候……撞破了六姨娘和一个男子的奸情。”
听到这里，秦之卿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自己正愁找不到六姨娘的把柄，谁知道她竟自己送了把柄出来！
不由得神色有些松动，急忙亲手将素儿扶起来。
看到秦之卿的举动，素儿那颗忐忑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看样子，自己没选错人……这二小姐跟六姨娘表面上和和气气，这私下里只怕是都互相恨着。
又道：“只怕六姨娘不会再留我的命了，小姐也定要小心六姨娘才是。”
“嗯。”秦之卿应了一声，又看到素儿欲言又止，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便是。”
巧儿犹豫了一下，终于狠狠心，说：“奴婢曾经听到有些下人传言……说二小姐并不是六姨娘的亲生女儿。”
巧儿的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秦之卿埋藏心底的疑问。
自己……也许并不是六姨娘的亲生女儿呢……
倘若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有些事情才解释的通……但是……冷心冷情偏心的父母也不在少数，万一这六姨娘真是自己的生母，自己这般对付她，岂不是有违天道？
但是……秦之卿又皱皱眉，她对自己做的事情又谈何天道？
这世上的事本就是不公的，既然上天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绝对不会像上一世一般被六姨娘摆布。
就像是自己曾经发誓过的那样！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