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乱之地,不愧是黑湮古道内有名的险地之一。一个时辰里,陆渊和皮向辉便遭遇了六次罡风。
其中有四次一点征兆也无,突然就从地底和林中蹿出。若非陆渊得悟虚空秘文,依靠神妙的身法及时躲开,恐怕两魔早已尸骨无存了。
“奶[奶]的,还让不让魔活了。要不是皮爷机智,跟着你这个贼小子,早就死翘翘了。”
陆渊的肩膀上,皮向辉变回本体趴在上面念叨。风乱之地的罡风来源不定,四面八方,有形之物皆有可能形成。他的钻地之能,在这里比之鸡肋也有所不如。
“闭嘴,小爷带着你这个累赘都没说话,你倒先吵吵嚷嚷起来。能不能让小爷安静一会儿?”陆渊不耐道。
从遇见罡风开始,皮向辉就立刻化身成为话痨。每隔几个呼吸,便念叨一次,简直不胜其烦。
“行行行!皮爷全听你的,谁叫皮爷只能依靠你呢。唉,命苦……”一直念叨不停,皮向辉也感觉嘴巴累了,便顺势叹道。
耳根子清净了,陆渊烦躁的心也平静下来。带着皮向辉一路疾驰,想早点离开这风乱之地。他已打定主意,就算此地有逆天宝物出世,也不多做逗留。
一念及此,脚下的步伐又加快了几分。速度之快,宛若乘风。为了早些离开此地,陆渊一时奔得急了,血气消耗太大,很快便有了乏累之感。而此时他们的具体位置难以确定,也无法利用脑海里的信息寻找离开的方向。
于是,陆渊便找了一处山林边缘歇息。一来可以恢复气血,二来也好重新确认方向。
这风乱之地凶险,也最是奇怪。这里不似别地,罡风过后,一切物事皆毁。此地虽颇多罡风肆掠,无猛兽凶禽出没,山林草木却依旧青葱。即便罡风吹过,对它们也造不成伤害。
若说这风乱之地有什么避难所,这山林间尚算一处不错选择。因这里的树木奇特,不受罡风影响。遇见罡风时,若置身树木之内,倒也可以避得一时之难。
陆渊吞食了一块肉干恢复消耗。休息了一会儿,想要起身打探路径,以免走错方向。对皮向辉道:“我四处看看,你先躲到树洞里避一避。待我弄清了方向,我们再离开。”
“也好!你别走太远了,自己也小心一些。”皮向辉叮嘱了一声,便钻进了树洞里躲起来。他没有陆渊的速度,只能依靠树木躲避罡风。若一起去寻找路径,反倒会成为陆渊的累赘。
山林中,一位略显狼狈的女子宛若惊鸿般轻盈疾行。她脸色冰寒,看上去风尘仆仆。一边疾驰,一边愤愤而言。
“晦气!真晦气!该千刀万剐的[淫]贼,敢将本姑娘逼入此地,若此行逃得生天,必亲自手刃你们这些畜生。”
这女子生得极美,长发披肩。她蛾眉淡淡若远山,眼眸流转若秋水,琼鼻斧刻若悬胆,朱唇胭红压晓霞,面若海棠胜百花。
似这般容颜倾国的女子,只一眼,便会不自觉地沉溺于她的美貌。再一看那两汪寒潭似的眼眸,从此便彻底沉沦于它们的清幽,冰冷,淡定而深不见底中。
此刻她尽管身形狼狈,却只会为她增添一抹柔弱,令见者而心生怜惜之情,护卫之心。
楚晗烟此时恼得厉害,她因为生得太美,被一伙儿魔族围攻,想要强行将她掳掠。奋力之下斩杀三个[***,才得以突出重围。慌不择路之下,误入风乱之地。而身上的地图在躲避罡风时,却又不小心被罡风毁了。
如今她没了方向,便只能一根筋地往一个方向走,希望能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悔不听母亲的劝告,此番若用通识灵简,又何至于困在此处。”楚晗烟苦涩一笑,跪坐在地上,青色罗裙轻解,紧咬银牙处理肩上的伤口。
她本是恶鬼崖楚家的年前后辈,因出身旁支,又是小妾所生,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平日里多受冷遇。若非天赋还过得去,又生得漂亮,被家族寄予攀龙附凤的联姻高期望,只怕连生活也困难。
此次探险黑湮古道,楚家在通识灵简里种下了追踪标识。除了有让年轻一辈团结协作意愿在内,更多的却是监查每一个后辈在黑湮古道里得到的际遇。方便向活着出去的成员,换取此行所得。好集中优势资源培养最杰出的年轻后辈。
楚家的换取,若无特别珍贵之物,多是等价交易。本也算公平,但有一点,楚晗烟最是不喜。那便是家族看上之物,你不得不换。
楚晗烟此行运气不错,进入后得到了一个大机遇。她不甘心自己拿命拼来的东西被强行换取,便将家族分发的通识灵简丢弃了。
如今迷失在风乱之地,性命受到威胁,前途未卜。她不禁有些后悔,若早点使用通识灵简,出去后便是机缘没了,也不至于丢了性命。她不惧生死,却放不下生养她的母亲。
念及母亲,楚晗烟不禁潸然泪下。她已至十五之龄,按照楚家家规,已经到了出阁的时候。家主有意将她许配给无间地狱的少主,为家族换取巨大的修行资源。若非她的母亲苦苦跪求家主推迟婚约,此刻早已沦为那位少主的玩物了。
母亲待她恩深似海,她还没有报答一二,便要这般死去,实在是心有不甘。
无间地狱乃是东魔域有数的大派之一,能嫁给无间地狱的少主,本是高攀之举。但楚晗烟在黑市打听得知,无间地狱的少主性格暴虐,喜怒无常。[淫]邪嗜杀,在整个东魔域都臭名远扬。
她不想嫁,所以便孤身来此,求取一个改命的机会。
“难道我楚晗烟,今生注定要如此孤苦吗?母亲,女儿不孝!再也不能侍奉您了!呜呜……”
楚晗烟一向坚强,轻易不会示弱。此番孤身无依,回想往日里的苦楚,终于卸下心墙抱膝大哭起来。
“什么声音?”陆渊在林中探路,忽闻有声音传来,仔细聆听片刻,道:“女子的哭声?黑湮古道开启已有多日,谁会这么蠢一直留在这里。”
陆渊心生疑惑,风乱之地凶险,就算有魔族一开始运气不好被传送到这里,也不该蠢到一直待在这里不离开。好几天过去,此地应该没有其他生灵逗留才对。
陆渊本不想理会,但听那哭声伤心得很,哀怨凄楚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哀哀之声入耳,令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小丫头。
“去看看吧,兴许能打听到一点有用的消息。”陆渊想了想,朝楚晗烟的方向走去。
几个迈步,陆渊便来到楚晗烟身后不远处。他步子极轻,楚晗烟又沉于伤心的情绪里,便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被血迹染红的大好香肩,以及大半[裸]露光滑的脊背。肩上伤口狰狞,却难掩整体散发出的那一缕旖旎。若是陆渊再年长几岁,怕是会观赏一番。可如今,他虽心智成熟,身体却与十二岁少年无异,又不懂男女之情,实在是没有任何冲动。
任凭那一片光滑肌肤暴露在空气里,大好风光入眼,陆渊却傻楞楞的。
见楚晗烟越哭越伤心,陆渊突生不忍,开口唤道:“这位姑娘…”
只说出了这四个字,哭泣中的楚晗烟闻声后立即宛如受惊的小鹿,迅速将身上衣衫一拉遮掩露出的风光,又闪电般从地上弹起,持剑警惕娇喝道:“你这登徒子,何时靠近于我?你想要做什么?”
陆渊脑门一黑,但又见楚晗烟芙蓉如面,美得惊心。便笑道:“你这姑娘好没道理,我又没奈何你,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你无声无息靠近我,偷看了我身子,不是登徒子是什么?”楚晗烟冷面道。
陆渊哑口无言,苦笑摇头。但见这女子有炼血八层的修为,虽口称他为登徒子,却也没有喊打喊杀。想来是个明事理的女子,或许是身子无意间被他瞧见了,心生羞怒,才会对他不喜吧。
想了想,陆渊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道:“姑娘误会了。我行至此间,忽闻你的哭声。想要寻你问个方向,也好离开此地。”
楚晗烟见陆渊举止有理,年岁又小,不似有歹念的魔族。脸色稍缓,摇头道:“三日前我误入此地,地图丢了,如今也没了方向。”
陆渊稍感失望,又问:“姑娘,你可曾记得这三日里一共行了多少路程?”
楚晗烟道:“应有八百余里。”
陆渊颔首,心里思忖:“这女子三日里行了八百余里到此,又迷了路途。若朝她来时的大概方向逆向直行,最多两天时间,应该便可出了此地”。
心中有了计较,陆渊又问清了楚晗烟进入前的方位,便胸有成竹了。
陆渊早在黑市买到黑湮古道里的情报,风乱之地的地图,他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那地图只有大概方向,并不详细。若不清楚方位的话,也是无用。
如今他问明白了楚晗烟进入的方位,脑海里便有了大概的范围,很容易便能反推出自身的位置范围。要离开这里,却难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