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那么多废话。”老爹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催促了一声。我紧紧咬着手指,担心自己会叫出来……你妹啊,我我我,我应该什么表情来面对啊!清河这种不靠谱的家伙,动不动神经病一样就开始感伤的家伙――居然是我舅舅?!我今天晚上到底招谁惹谁了,秘密要一点点说出来才有意思你们不知道嘛!
我一边腹诽一边屏息,心里乱糟糟的,我一时间居然没有去胡思乱想。
“妲椹?妲椹?妲椹!”老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感觉似乎有人在摇我,摇了两下之后干脆轻轻踹了一脚。
“唔……”我睁开眼,第一感是伤心,能不伤心嘛?最令人无语的不就是你好不容易偷听到一个能影响一辈子的秘密,结果老爹把你踹醒,你才知道是又做了一个梦……我看到了老爹,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嗯,还有一点哭笑不得。然后,我看见了老爹后面……的樱桃树枝叶。哦,明白了。
“你怎么睡在这里?”老爹问。任凭我从地上爬起来,他只蹲在一边默默看着我,也不说来关心关心我,这是亲爹嘛。
我感觉全身酸痛,像是生锈了一样,“老爹?”我试探着问了问,不行啊,与其一个人憋死我还不如早死早超生啊!
“你昨天都听到了?”老爹尚且年轻的脸上硬生生被他自己憋出了六七十岁的沧桑,“你听到了哪里?”
“呃……”我犹豫了一下,看看天,嗯,居然已经日上三竿了,那么我昨天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呢……是说我老妈死了的时候,还是清河叫老爹姐夫的时候……?
老爹也不催我,于是我慢慢的,使劲地想了想,半晌之后才斟酌着问到:“我母亲是在清河上次来的时候……去世的?”
老爹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只是点点头。
“哦。”我放心了一点,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我的努力不全是白费的,我感觉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不然我在这睡了一晚上,以后还可能患上风湿,这巨大的付出不是得不偿失么。“原来清河真是我舅舅啊!”我禁不住感慨到,简直世事无常啊,我昨天捡到他的手链的时候怎么可能想到这么深呢?果然还是有渊源才会相聚吧。
“胡说什么呢。”老爹仍然淡定,淡定地给了我一个爆栗,看着我抱脑袋,又心疼地轻轻帮我揉了揉。“你这小脑袋一天就知道胡思乱想,清河和我们家没什么关系。”
“哦。”我闷闷的回应到。脑袋好痛,手、脚、腰、还有脖子,全都酸疼得要死。看样子……我应该是听到老妈的消息以后就想入非非,然后想累了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的……我没有怀疑老爹骗我,因为我老爹要么就不说,说了就绝不会骗人。
“下次别在外面睡着,”老爹站起来,我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并且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和草叶。心里莫名其妙有点乱,不,更像是害怕,我在害怕什么呢……昨天没有露水,应该不至于得风湿啊……
“昨天我是让你出来看医书吧?”老爹的语气很温和,很慈祥,很……我的心里更乱了……
“呃……我,是出来看书的啊。”我犟嘴到,不抗争就放弃可不是我的风格啊,“我听完了之后……看书直到半夜,然后,然后才把书案挪回去的……昨晚上月色很好,我又出来看……月亮……”我越说声音越小,跟蚊子叫似的,不知道老爹听到没有,反正我自己都没有听清。
“哦,很风雅嘛。”老爹的表情愈加温和,我觉得很不好……
“那个,老爹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哈,老爹再见,老爹你可以治好白毛的我相信你!”
“去吧,把昨天的功课补完,今天你守家,还有,今天的功课是昨天的两倍。”老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被门槛拌了一下,差点摔成狗吃屎。
虽然老爹在正事上绝不会说谎,但是,这笑面虎的个性我真的习惯无能啊!
老爹什么的,最讨厌了啊!真的只留我一个人在家啊!我还要做功课不是嘛!我恨恨想着,一边却摆出了歉意的笑脸,“阿婆你改天再来吧,我老爹今天不在家嘞!”
村北头的王家阿婆,其实就是铁柱小朋友的奶奶,王阿婆患了风湿,不时就要找老爹扎几针。这种事我当然是没法代劳的啦,又不是感冒摔倒什么的,我还可以装一下大尾巴狼……咳,总之,老爹的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哦,那阿椹你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吗?”看我摇头,王阿婆脸上有些失望,“等你爹回来了,记得告诉他,让他来一下我家。”
“我知道的,阿婆慢走啊~”我随便敷衍一下,看着王阿婆拄着拐杖背着背篓慢慢走远,才松了口气。
“铁柱你出来,我知道你躲在那儿!”我淡定而气势十足地――至于什么是气势么,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就勉强说说。气势不就是冷漠的脸和冷漠的语气,以及,不正眼看人吗?――吼了一句,个人感觉很“第一”……
“呃……你怎么猜到我躲在了树后面?”铁柱小朋友挠头,一脸懵。
“那当然,我是你老大嘛!”我自得,完了就要关门,“你不进来我就要关门了啊。”
“进进进,别急啊。”铁柱从门缝里钻进来,我随后把门关上了。
“啧啧啧,你居然还真的和阿婆一起过来了,我还以为今天我没法出去你们俩就不理我了呢!”
“我们两个小弟怎么敢不理大婶呢!”铁柱一本正经地说,脑袋上团子头一晃一晃的,“怕你无聊,我就跟在我奶奶来找你玩啊。”
“你就蒙我吧!看你这样,”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铁柱今天不但梳了团子头,还穿了一件浆洗干净的小长衫,一副读书人的样子。“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你是又逃学了不敢回家,到我家避难来了吧!”一边说着,我一边把院子里晒着的草药翻过来,再把一些杂草什么的捡出来。这是一项繁琐的工作,一般是由老爹来做的,我只负责把老爹收来的新鲜草药分类,还有把晒干之后的一部分碾碎做成药粉而已。但是老爹今天说了我守家,也就是说,包括打理草药啊,接待一下病人啊什么的,都得我来做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又伤心起来,平常我的功课包括分拣药材,磨药粉,看医书,还有跟在老爹旁边学习怎么望闻问切什么的。就已经会花掉差不多一整天,那么……我掰着指头算了算,今天不用跟着老爹望闻问切,但是我又多出了应付病人和晒药材的活儿。可是这病人来多少,什么时候来,我都没法左右啊!而且我还有昨天的功课和今天的功课,和起来是平常的三倍……算下来,我今天就算不出去玩,不如厕,我也得熬到半夜啊!
可能是我泫然欲泣的样子吓到了铁柱,他一脸夸张地指着我,“大婶你是感动到想要哭吗?!”
我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一边去,老娘是妲家子孙,要好好学习医术将来悬壶济世的!”铁柱这人吧,说他还小吧,气人和怼人的功夫还挺厉害。说他心智成熟了吧,你看他时而就傻给你看,比如兔子并不爬树什么的……
不过铁柱还好一点,毕竟家里环境不错,还能偶尔上上私塾,像中秋,就没这样的好福气,以至于粗鄙不堪……算了不说他们了,如果老爹知道我自称老娘,我今天就不用熬到半夜了,我直接跪妲家祖师牌通宵算了。
“大婶果然厉害,不过,”小书生铁柱暴露了他时常逃课的事实,“什么是悬壶济世啊?”
“……”我没有说话,难道要我告诉铁柱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老爹这么说,于是搬过来自己用以显得自己很厉害吗?
“你不告诉我我等会儿自己问先生去,”铁柱酸酸的说,我觉得应该是被我的睿智折服了……“对了,”铁柱又说,“风湿是哪一种病?严重吗?”
“连这个都不知道。”我鄙视了铁柱一下下,拉过一边的凳子坐下来,胡乱翻着竹筛里的甘草叶。当然了,其实铁柱是知道一点点的,比如下雨天王阿婆就会犯风湿什么的。但是好不容易问到了我比较擅长的地方,我不得好好炫耀一番?
“听着,”我说,“风湿是由‘风’和‘湿’两种病邪引起的,症状是头痛发热,关节酸痛等,有时候还会关节红肿和剧痛。不过说起来也不是要命的病,只是说,病发起来会很难受。”
“可是这几天都是晴天啊?晴天也会发病?”
“呃……”我想了想,我昨天睡在了院子里,全身酸痛得要死,但是也就只是这样而已,老爹看看之后说还好,就不管我了,看样子……也不像容易引发风湿的天气啊……“你家旁边有没有新凿了井啊,或者院子里种了菜浇了很多水啊什么的?”
“没有。”铁柱坚定地摇头。我忍不住怀疑起来,难道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