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要与面瘫不期而遇的话,那么定会与他刀剑相向。但当真正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我甚至连刀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由于穴道在被蒙上嘴后便被点上,我只能任由突然冒出来的他扛在肩上远离了此处。
我只觉得自己在天上飞了好久,最后停下来的时候已是五脏六腑都差点翻了出来。平时自己飞的时候还没注意过,原来被人扛着飞是这么一件痛苦的事。
站在地上后,我大眼扫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看那满地的落叶,估计是很久没人住过了。
这时面瘫走过来点开了我的穴道,其双眼中有些凉意,冷冷的扫了我一眼后就转身朝其中一间屋子走去,而我则被这一眼看的彻底心灰意冷。虽然人都会变,但我一直觉得当年那个同样面瘫的小师弟是永远不会用这种目光望我的。
“进来。”
不久,冷冰冰的声音从屋里传出。
我应声走了进去,而后就发现这个没人住的院子原来别有洞天,别看它外面其貌不扬,但是屋内却因有尽有,且干干净净。
“王爷今晚好兴致啊。”站在门口,我说了第一句话。
面瘫这时从内屋走了出来,并不理会我的话,他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那东西我再熟悉不过,是那个被我扔在空院的葫芦。他将葫芦递到我面前,冷冷的问:“为什么扔了它。”
我看也没看的说:“扔了就扔了,难不成这也犯法么?”
面瘫说:“你是在赌气么。”
我说:“王爷真会说笑,你见过谁跟一个葫芦赌气。”
面瘫忽然嘴角一牵,正好在这时有一缕风从窗口吹了进来,然后带着他有些零散的黑发扬扬洒洒一地,十分好看。我却如梦惊醒,再看时又是一******不变的面瘫脸,刚才一定是眼花了,这厮怎么可能会笑。
“你很恨我,对么。”
许久过后,面瘫转过了身,将那只葫芦单手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然后一直背对着我,这让我更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对于他突然问的这句话,我却有些迟疑。
走到桌前坐下,反正明日或许就是自己在这世界上逗留的最后一天了,有些不清不白的问题的确该要理清。
对于面瘫,我恨么?如果恨的话,我该恨他什么,恨他没来娶我?还是恨他娶了别人?或者恨他联合师父来欺骗我,欺骗我的原因只是为了一个帝位。
如此想来,我的确该恨,可是不知为何,我却提不起半点恨的心思。
最终,我将葫芦拿了起来,而面瘫也转过了身重新正对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答案。
我说:“不恨。”紧跟着,那只葫芦在我们的面前断成了两半。
面瘫这一次眼里有过慌乱,虽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我切切实实的看到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总之这个陪伴我多年的葫芦碎了,而我的心同样开了一道口。
我说:“云迟,我与师父以没有关系。而这只葫芦碎了,也算是为我们当年做了个了结。”
面瘫说:“所以呢。”
我说:“所以,我们以后也再无瓜葛。”
面瘫沉默。
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所以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我知道你带我来这的用意,不过谢谢了,我并不需要。”
是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想阻止我去皇宫,所以我从没问过。
事情果真还是到了无法回头与挽救的地步,这个想法在我离开院子前一直是我唯一的念头。然而在双脚刚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却就此终结,我的眼前又出现一片昏黑,接着不省人事。
不知道哪个伟大人曾说过一句伟大的话,说当今天下有个必然的发展趋势,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而眼看如今青云历史以长达好几百年之久,所以势必要应了此话的后半句,否则那个伟大的人就不能称作伟大了。
在我意识模糊的时间里,我总能听到一个既熟悉又飘渺的声音,好像在不断的说着什么不争是慈悲,不闻是智慧的话。
而当我醒来的时候,眼前的人却险些让我激动的再次晕过去,竟然是四叔!
“四叔!你还活着!”我大喊一声。
四叔俊朗的脸上猛然一笑,而后又笑骂一声,说:“臭小子在瞎说些什么,我当然活着了。”
我表情一滞,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穿回了男装,看样子四叔还是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姑娘。
一时间很多想法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问:“四叔,我爹他们呢?”
四叔说:“都在呢,刚才你醒的时候我已经让小沫去叫他们了。”
对于四叔的平静,我感到匪夷所思,他的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经历了一场大劫的人,故而在接下来鱼贯而入的家人面前,我觉得自己就像处在一场梦境之中一般。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后,我才开始冷静的去询问四叔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四叔却更加奇怪的望着我,说:“我们出来不都因为你么?”
我一头雾水。
四叔说:“那日我们被人放出了大牢,接着听那牢头说事情查清了,你是被冤枉的,所以我们也要无罪释放。”
我说:“我的通缉令呢?”
四叔说:“撤了,全撤了。”
想了想,我又问:“那你们是怎么见到我的?”
四叔说:“我们当日就回了酒庄,然后不久后廉政王就带着你来了这里。”
我大惊道:“是子玉?那他可有说什么?”
四叔说:“说了很多。”顿了顿他又道:“不过都是关于酒的事情,还说下一期的白灼要给他留一部分。”
我觉得就目前来说,想要知道些什么的话,就必须去找一趟子玉了。
因此我问了四叔最后一个问题:“我这一次又昏迷了多久?”
四叔可能有些奇怪于我用又这个字,只不过他也没多想,只道:“不久,才三天。”
听到这个,我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真害怕他又说十五天。
只是,现在我的内心充满了无数疑惑,这些疑惑逼着我不得不来到了廉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