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终于临近望星城时,已是第二天晌午,烈阳高照下的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钻出马车选一条河跳进去。因为太阳实在毒,我不得不下了马回到压抑的马车里,这一天一夜的赶路虽然身体上并无大碍,但是精神上以相当疲惫。
子玉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子便将手里的折扇递了过来,我摆摆手示意不用。而面瘫黑这时候也没有再闭着眼,而是透过拉开了半截的帘子朝着外面看着,整整一个上午了。
真佩服这二人,一个比一个气定神闲。
师父常说心静自然凉,但我一直不得要领,我觉得这二人倒是出神入化。
子玉说:“再坚持一会,下午我们就能到望星了。”
我点点头,说:“嗯。”想了想又道:“哎,我说子玉啊,你说着望星城为什么要叫望星呢?”
原本我觉得,这个事情子玉肯定也是不知道的,谁知他想也没想便道:“望星城的名字来源是因为一个古老的传说。”
听到传说二字,我眼睛腾的就亮了起来,问:“传说?那你说来听听,正好闲的很。”
子玉噗嗤一笑,说:“你怎么跟云烨一样,一有故事听就这幅德行。”
我说:“哎,没办法啊,我们都是从小缺爱的孩子。”
子玉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当下脸色顿时一跨,尴尬的看了看一旁的面瘫黑,而面瘫黑居然无动于衷。
子玉见此对我无奈的摇摇头,而后赶紧岔开话题,说:“这望星城其实在很久以前是一个古国的国都,后来这个国家覆灭了,但是国都的名字却留了下来……”
听完他的传说,我才明白这望星城的由来。一开始,我本以为所谓望星无非就是这个城的星空格外美丽,所以叫望星。
但事实上,望星的确也跟星星有关,但是并非所有星星,而是只有七颗星,七颗特殊的星星,称之为北斗七星。
子玉说在很久以前,也就是那所谓的古国时期,那时候古国的名字叫七星国,望星城也只还叫七星城。
七星国向来国运昌隆,百姓各个丰衣足食,没有边境犯扰之忧,也无天灾人祸,可以说是一个极其太平的国度。但是,在某一年,这一切忽然都变了。
那一年七星国先是发了一场空前浩大的洪水,紧跟着就是三年大旱,而旱灾还没有得到解决,一场更加严重的灾难也紧随而至,瘟疫。
不到五年的时间,一个当时举世闻名的大国就因为这三场灾难很快国库空亏,接着百姓死伤无数。眼看着临国虎视眈眈的样子,七星国国主以为再无回天之力的时候,当时的国师却在某一天突然上谏国主,说近些日子他发现星有异变,七星主位在五年由离散的形势开始再次聚合成形,七气聚敛,汇势成灵,七星国将要出现一位贵人相助,贵人现身之日,既是天下脱困之时。
当时国主听到这番话之后深信不疑,便问国师要如何寻得贵人。而国师则告诉他,在七星城玉衡之位建立一个望星台,然后由国主亲自带领朝臣拜谒此地,那人不久就会出现在望星台上。
国主一听,想也没想便立刻下令,即刻动工修建望星台。但因当时国力虚弱,所以未免劳民伤财,修建望星台时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雕饰,所以很快就伫立起了那座九层高台。
在望星台修建好的时候,国主立刻亲自带领文武百官前去朝拜,果真在当天夜里,一位白衣女子像是从天而降般落在了星台之上,天下皆惊。
讲到这里,子玉的语速就快了很多,他说这个传说到这个地方差不多就到了尾声,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七星国的确因为女子的到来得到了救赎,从此国主便将七星国的国名换做了望星,七星城也就成了望星城。
这种感觉是非常不好的,因为子玉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好不容易说道高潮,却也到了结尾,听的人心痒难耐。
我问:“那后来呢?”
子玉摇头。
我又问:“那女子是何方神圣?”
子玉说:“传说那是七星派下的七星仙子。”
我说:“不可能。”
子玉问:“为什么?”
我说:“要是世界真的有仙,又何苦等到人都快死绝了才出现。”
子玉点点头很赞同我的说法,而后道:“这毕竟是传说,并无史书记载,恐都是人们杜撰的而已。”
我说:“那意思就是,除了这个传说,望星城的名字由来就等于没有由来?”
子玉想了想,说:“可以这么说。”
我说:“那望星台现在可是还在?”
子玉点点头,道:“在的,一直在,只不过因为当年建造时工艺简单,上台顶的阶梯早已破损,很少有人能上的去了。”
我想了想:“如果传说是假的,那望星台又怎么说呢。”
子玉道:“你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免得给自己徒添烦恼。”
我点点头,心中却依旧不能释怀,并且我觉得自己应该登上台顶去看看。
咯噔!
就在这时,马车忽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我们与子玉互相看了看,面瘫黑先是第一个冲了出去。
“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
我与子玉跟着走了出去,接着就听到了小李子这声喝问,我抬头往下一看,一行不下百人的难民正齐齐的跪在马车的前方,其中多数都是老弱病残。
此时阳光正直毒辣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这些人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走了多久,此刻他们不断的给马车磕头,嘴里也不断的念叨着:“求求各位大爷,给点吃的吧……”
有些甚至已经倒在了地上,看样子是昏迷的。
子玉与面瘫黑望着这幅场景,子玉早早的就皱起了眉头,而面瘫黑虽然依旧一脸没有表情,但是感觉却也跟以前有些不同。
我心里满是震惊,问小李子:“这些都什么人?”
小李子摇摇头,小声道:“奴才猜,他们可能是望星城一代的难民,公子小心点,不要靠太近,万一他们有人带有瘟疫,给您染上了可不好。”
我说:“怎么会这么严重?就算得了瘟疫,不至于连饭都吃不上吧!”
小李子叹道:“公子不知,这些人恐怕是被……”说到这,他看了看前面的子玉,才又小声道:“是被赶出来的。”
我大惊,道:“怎么会这样!”
到此,小李子给我眨了眨眼,便没有再说下去,同时我看见子玉朝着跪在最前方的一个老妪而去。
这个老妪一身褴褛,怀中抱着一个瘦弱的孩童,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给她孙子一个吃的,很是可怜。
子玉走过去,将她双手扶起,道:“老婆婆,你们这是发生了何事?”
老妪有些昏花的双眼望着扶起自己的人,一看子玉一身打扮,当即又想跪下去,好在被子玉搀扶了住,小李子这会也赶快跑了过去。
“这位……这位公子,求您救救我这可怜的孙儿吧!”
老妪一开口便泣不成声,子玉让她慢慢说,同时也让一路随行的医官将那小孩带到一边检查。
老妪这才缓了缓,而后说:“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依附在望星城周围村落的百姓,怎料天降大祸,一场瘟疫让我们这些贫苦人家家破人亡,我那可怜的孙儿双亲,皆是得了那害人的瘟疫无……无药可医而死,最后剩下孤苦的老妇我与那可怜的孙儿不得不到城中乞讨。
怎知……我们连城门都还没进去,便被人赶出了数十里地……”
到此,老妪再次痛苦出声,子玉将她慢慢的扶到一边,而后又让小李子给那些人散发一些银子。
我过去帮小李子的忙,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我忽然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子,应该只有云烨那么大,他面色苍白,显然是染了病,但我不确定是不是瘟疫。
当我正准备伸手扶起他的时候,没想到另一只手已经到了我前面,我一看,居然是面瘫黑。
瘦弱小子看到我们,双眼里充满哀求之意,但更多的还有绝望之彩。
“多……多谢,两位公子。”少年说。
我问:“你可知自己得了什么病?”
少年虚弱一笑,惨然道:“不知道,不过我想,大概是那害人的瘟疫了。”说到这,他突然离开了面瘫黑的手,接着又后退了几步,道:“公子们还是离我远点的好,我只求公子们能给我施舍点吃的,死了也好过做饿死鬼。”
说到这,少年微微苦笑,而后看着我们。
我指了指身后那些正在散发银两的下手,对他说:“你看,我们在给你们散发银两,你不要自暴自弃,没查出来前,你怎么知道就是瘟疫呢。”
少年又笑,这笑容非常不好看,看的心里就像被塞了几块石头一样堵,他道:“公子就别给我发银子了,给他们吧,像我这样的,早晚也得下去的。”
我怒说:“你还这么小,难道就一点不想活下去么!”
少年看了看我,又看了那些依旧跪在地上的人:“公子菩萨心肠,能给我们散发银两已是难得,不像那城里的人,各个铁石心肠。不过,不是我不想活下去,活下去……呵,谁不想活下去,但是这里的人谁又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