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哦?不知半个月后是什么日子?”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几番,奇怪道:“我瞧公子举止爽朗,谈吐大方,还以为公子是江湖中人,没想到居然看错了。”
我说:“我的确是江湖人,但是这跟半个月后的日子有关系么?”
老板惊道:“当然有关系了!”
我说:“什么关系。”
老板更加纳闷的望着我,道:“难道公子不知道,半个月后就是武林一年一度盟主选拔日么?”
“你说的是武林盟主?”我心中泛起一层涟漪,忽然觉得好像我将要面临一件大事。
老板点点头,道:“当然。”
我说:“可是,这武林盟主为什么每年都选?”
老板说:“这武林盟主之位在江湖人眼中那就是等同于皇上一样的位置,肯定人人都想坐了,所以才决定每年都选,当然实力强大的就可以连任,直到武功被人比下去为止。”
我想了想,摇摇头,咂舌道:“那这也太不公平了,再厉害的人被成百上千的人轮流战也会耗光的啊。”
老板更加奇怪的望着我,道:“公子可真会说笑,这要挑战武林盟主肯定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必须在人群中脱颖而出才行了,武林盟主每年也只用跟一个人比就可以了。”
我将杯子里最后一口茶喝干,以此掩饰自己快要压抑不住的兴奋,我觉得这一次自己误打误撞下好像真的走进了江湖,对此我赶紧问道:“那不知这武林大会将在何处举行?”
老板指了南边的方向,道:“江南水城。”
我一看那位置心中暗叫不好,那可是跟我这次目的地相反的一个地方啊!
谁知,老板忽然又道:“本来年年大会都在北方的望星城举行的,可惜啊,哎……听说现在北边闹起了瘟疫,谁还敢去那啊。所以就换成了江南水城。”
望星城,那不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么?我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话,乐极生悲。
我问老板:“武林人士皆各怀绝技,难道也怕区区一个瘟疫不成?”
老板听了此话深深叹了口气,道:“看公子年纪不大,不知道那瘟疫厉害之处倒也不见怪。但是老头子我可是亲身经历过的。瘟疫这个东西啊,说谈虎色变都不为过,此病无药可救的情况下,人可就是成片成片的死!
哎,当年老头子我好在有幸逃过了那次劫难,那副场景,今生都不想再见第二回了。
染了那个病,莫说你是什么武林高手,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都不管用!”
我惊道:“这么厉害!”
望着茶馆老板忌惮的脸色,我知道他并没有言过其实,因为师父跟他说的也相差不了多少。但是因为师父给我说这件事的时候脸色情绪皆都十分平和,以至于很像在讲一个稍微厉害一点的故事而已,而我也真就当做一个故事听了。
但是从这老板口中说出来却有不同,此人表情实在太过忌惮与丰富,让我的确有种身临其境之味。
看来,我还是应该跟着子玉他们北上一趟才对,倒不是我想深明大义去救那些人,而是觉得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让子玉死在那。
想到这,远处刚好也响起一阵马蹄声,我转过有一看,是子玉他们到了。
子玉下了车,紧接着面瘫黑也跟着走了下来,二人并肩起步的走进这个不大的甚至有些简陋的小茶馆,看的老板眼睛都有些发直,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两个人一定是非富即贵的大人!
为此,我只好一笑与之。
子玉在我身侧坐下,面瘫黑则在对面坐下,我给二人添了茶,道:“子玉,你估计我们多久才能到达望星城。”
子玉先是对我露出一个温润如玉的笑容,而后才温声道:“若是中途不做休息的话,我们大概后天下午就可以到了。”
“那就不休息了”我与面瘫黑忽然异口同声。
子玉惊讶的看了我俩一眼,随后在我发呆之际又是一笑,点了点头说:“好。”
但是,我忽然想起子玉并不会武功,身子比不得我和面瘫黑,一时间我也忘了刚才的尴尬,问他:“这样赶路你身体可吃的消?”
不知怎么,子玉这次又讶异的看了我好半晌,眼中的吃惊比刚才还甚,问道:“你这可是在关心我?”
这话问的十分和时机,以至于我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尽数喷了出来,而这些茶又恰好不好的全喷在了坐在对面的人的脸上!
来不及回答子玉的话,我已经和他皆是一脸呆滞的望向面瘫黑。
而出奇的是,面瘫黑的表情居然也跟着我们一样呆滞了半晌,随后刷的就黑了下来,我甚至觉得耳边响起了滚滚雷声,一场暴风雨悄然临近的味道!
但是,等了许久,最终暴风雨还是自己压了下去,我与子玉盯着一脸茶水的面瘫黑手指僵硬的取下脸上那半片茶叶,他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张不争,你喝茶连茶叶都吞么……”
我记得,当初从美仙院出来的时候,小黑还是会跟我聊上几句的,譬如当我说出暗门神器毒龙针的时候,他还会诧异的看我一眼,说:“你居然还知道暗门。”
但是不知为何,自从进了宫见到他后,我总觉得我们二人中间多了一道破不开的墙,说到底我们也才见过那一次面,但是这墙是如何垒起来的,想破了头皮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此刻看着终于说话的面瘫黑不知为何,我心中忽然心情大好了起来,一时间对他的所有莫名怒火也消失不见。
这种感觉就像曾经在山上,我总是爱惹怒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子一样的心情。
盯着面瘫黑,我顿时嘿声一笑,道:“那个,面……哦,不对。”这时我发现这小子以前说过自己叫夜,但是他现在明明是云迟,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唤他什么了,最终我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喊道:“那个云迟,你也看到了,我不是故意的,这都怪子玉说话不挑对时候,害的我喷了出来。”
说着,我又赶紧掏出怀中的手帕跑过去给他擦脸,没想到他坐在那里还真让我擦,这让一旁的子玉看的眼睛一跳,随后皱起了眉头,我想他大概是觉得云迟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说也该自己擦的。
面瘫黑脸色依旧不太好看,说:“你帕子干净的么。”
此话一出,当下我就觉得应该再喷他一脸。
但是最后我还是忍了下来,强忍怒火道:“王爷放心,这帕子只是我平时用来擦鼻涕的而已,很干净。”
面瘫黑的脸再次黑不见底。
就在这时,子玉忽然不知也从哪掏出来一块帕子,接着站起身走了过来递给了面瘫黑,道:“皇兄用我的吧,这是干净的,还没用过。”
然后,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拉离了面瘫黑,一看是子玉将我扯了过来挡在了他身后。
面瘫黑这时也抬起了头,深邃的眸子平静的望着子玉,过了好一会,才道:“不用了。”
这样的场合是非常尴尬的,但我打心底有些佩服子玉,在我看来如此尴尬的事情他居然可以做的如此自然。
“那,我就先收下了,皇兄要用的话就用我的好了。”子玉脸上又是一笑,说着笑眯眯的转过头将我按在了原来的位置,他也重新坐了下去。
不多时,小二也准备好了饭菜,吃饭间我们三人再没一人说过话。
因为气氛实在怪异,我本来能吃两碗饭导致沉默不语间闷头吃了三碗。
而后,我才发现子玉与面瘫黑一碗都没吃完,心中不免感叹这两人实在太过浪费。
吃过饭,那老板与小二过来收拾碗筷,期间还不忘道:“几位客官,看你们的样子是准备出远门啊,也是去水城的么?”
我道:“不是,我们要去望星城。”
啪!
老板一愣,手上刚拾起的筷子又重新掉回了桌上,结巴道:“几……几位客官,你们莫不是在说笑?”
我说:“不是,我们的确要去望星城。”
老板这次好像终于相信我的话,木讷道:“可是那边瘟疫成灾,三位客官去那里岂不是自讨苦吃?”
我说:“对啊。”
仔细一想,我们几人去望星城的确是找苦吃去了,老板说的并没有错。
老板牵牵嘴角,有些牵强的笑道:“几位客官,看你们年纪都不大,老头子我还是要劝劝你们,现在那里可真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我说:“我们知道,谢老板关心了。”
最后,我觉得这个老板可能是觉得我们三人精神有问题,总之彻底放弃了我们一句话也没有再说,直到我给他付银子时他最后一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意气用事,前几****也见到几个说要去望星城的少年,他们说自己是学医的要去那里救济灾民,结果没过几天就回来了。一路去了五个人,最后只回来了两个。”
我疑惑道:“其余三个呢?”
老板说:“都埋了。”
听此,我不禁对那几个年轻人肃然起敬,感叹道:“国有如此大好青年,怎能不强啊。”
谁知老板却嗨呀一声,道:“什么大好青年啊,不过也是为了钱财。”
我问:“这跟钱财有什么关系?”
老板说:“想要学习当年的冷陀子呗,结果学没学成,把自己命倒是搭进去了。后来我看那两人可怜,一路上连衣服都快当光了,我就给他们施舍了几个馒头,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至此,我们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