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琴走了之后,千羽就独自坐在屋子里发呆,林芳王玉果然到海棠春坞来找千羽,说要出去逛逛,千羽也推说身上不好辞了,二人脸色很是不好看,千羽却也没空搭理了,一心只想着刘琴的话,有时候人不能想得太多,贫和贪也只有一点差别,若是太贪心,只怕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只不过千羽还是不能确定是否自己有付出一切不顾回报的勇气,她知道自己喜欢龙浩天,甚至爱龙浩天到心底里,可是她不知道这份爱是不是能承受住自尊的失去,在这场感情里本身千羽就是弱势的一方,先倾心,而几乎龙浩天就是千羽生活的全部重心,千羽知道这样做的危险,只会让龙浩天更加无所顾忌的索取,而终有一天他将自己弃如敝履时,自己就会一无所获,连心都丢了,只能乞怜龙浩天的一回顾,千羽明知道不应该这样,可还是不由自主的陷入这深深的漩涡。
千羽决定等龙浩天回来了去找他,她要告诉龙浩天,不管自己在龙浩天心中是什么地位,千羽都决定豁出去了,拼着赌一把,赌龙浩天不会将她弃如敝履。龙浩天和凌颜从太师府里回来之后,龙浩天便在二门儿上和凌颜分开来了,龙浩天说要去小书房处理公务,便安置着凌颜先回了琅琊苑,自己去了小书房,因着小书房离千羽的海棠春坞近,龙浩天要回去就得路过海棠春坞,龙浩天忍住了想要踏进去看一看千羽的冲动,硬下心肠来离开了,千羽在海棠春坞内却没看见龙浩天,她趴在窗子底下,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有些凋敝,到底不如春夏秋之时的鲜艳艳丽,千羽有些感伤,眼看着天色将晚,千羽让扶云为她收拾清爽了,梳了流云髻,鬓边簪了一朵秋海棠,身上穿的却是千羽第一次以女装示人的齐胸襦裙,千羽对镜自揽,甚是满意,二门儿上守着的人也来回说,王爷一回来就进了小书房,没有去凌王妃的琅琊苑,千羽暗自开心了一番,在哪都不要紧,只要不在琅琊苑就好,若是在琅琊苑进去,只怕就算龙浩天心里还挂念自己,也不会有所表示的。
龙浩天摆明了是将他的抱负放在自己前头,千羽并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她已经决定,既然爱一个人就得全力支持他。千羽稍微有些紧张,握紧了手中的衣衫,在两人的感情中,说白了,其实虽然自己是先动心的那一个,可龙浩天从来都是主动的人,千羽不知道自己这一主动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虽然从刘琴那里知道龙浩天是在乎自己的,可是千羽还是不能抑制的有些紧张。
收拾好之后千羽便出了海棠春坞去了龙浩天的小书房,因着离的近,千羽路上还没有想什么就已经到了小书房门前,院门是紧闭的,扶云遣人去问了门口的小厮,请通传一声,千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自己这也算是主动认错了,可是那小厮却道,王爷吩咐了谁也不见,今日有急事要处理,千羽还没有说什么扶云先不忿了起来,同那小厮就理论了起来。“别人说不见也就罢了,我们侧妃是不会不见的,你去问问王爷,你问都没问,怎么能随口说出这种话来呢。”扶云的声音清脆,此时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般,乍听之下悦耳,可是滚珠声音多了,千羽只觉得头也疼,脑袋也大了,那小厮还在分辨,千羽听得不甚清楚,只听到断断续续的,“不论是谁……都是一样的……尤其是侧妃……王爷吩咐过的。”
千羽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把小锤子在不停的敲着自己的太阳穴,天旋地转的,立时就要扶住人才好,扶云还要分辨,千羽便扬声叫了她到自己身边,扶住了扶云轻声道,“罢了罢了,不就是不见吗,你同他说那些没用,上头吩咐下来了,三王爷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着就要拽着扶云离开,扶云还是一脸忿忿,千羽死拽活拉才将人拉走,一边走还一边数落扶云,“事儿是我自己的事儿,真是皇帝不急急太监,还没见我着急呢,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扶云当然不服,手里虽然扶着千羽,嘴上也不饶人,“侧妃娘子好性儿呢,这要是换了王妃,看他还敢说一个字儿吗,回头您见了王爷一定要和他说一说这个没眼色的小厮,真拿自己当个事儿了,不就守门吗,了不起了还……”千羽只觉得她的声音越飘越远,却是已经到了锦鲤池,千羽想起也不过是月余之前,自己还在这里等着龙浩天,那时候两人多好,哪里像现在这样,自己报了认错的心来见他,还要被拒之门外。
千羽心里想着,脚步便不由自由的挪到了锦鲤池旁边,虽然天色已经黑了,扶云出门的时候提了一个琉璃灯笼,流光溢彩的还能看清楚池子里的鲤鱼,扶云出门还随身带了鱼食儿,千羽便朝她咬了一点站在锦鲤池旁喂鱼,自己才入府不过这两个月,这里的鱼好像看着又大了一圈,千羽都忍不住要感叹岁月不饶鱼了,只是不知道这锦鲤看着好看,吃起来又是什么滋味,旋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笑了一笑,摇摇头对扶云道,“回头你让人悄悄到这里来偷一条回去,咱们尝尝这锦鲤和寻常鲤鱼有什么不同。”
身后便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声音里带了一点笑意,还有一点难以自控的激动,“也就是你这般大胆,敢偷本王的锦鲤炖着吃?”千羽一听便知道是龙浩天,心里激动是不必说的,待要转身明明是想扑到他怀里诉衷肠的,可是又想起刚刚被拒之门外,一转身身体比脑子先一步作出了反应,向后退了一步,规规矩矩的同龙浩天行起了礼,“千羽见过三王爷,三王爷万安。”虽然只不过是常礼,龙浩天的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自己只不过就是没有应下承诺带她出去,可也是不得已,昨儿登时就摆了脸子就不说什么了,今日还要这样同自己生分,龙浩天觉得自己确实是想对了,不该对着千羽有那么多例外,不该对她有那么多的纵容,让自己有了这么多情不由己之后还要承受这针扎一般的难受,当下也淡淡的道,“恩,起来吧,夜里这么冷,你站在这里干嘛。”
千羽有些生气,自己对他这么冷淡,无非就是他刚刚将自己拒之门外,可他也对自己淡淡的,自己都来赔礼了,抱着一颗因为爱你所以支持你的心决定不做你仕途上的绊脚石,要让你开开心心的,可是回头就被这样对待,千羽也是心寒的,龙浩天这样淡淡的,千羽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是忍住道,“出来逛一逛,屋子里待了一天,闷的很。”
千羽也这样淡淡的,龙浩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讨佳人欢心了,两人沉默了一下,待要说什么,千羽便又行了一个礼,“妾身就不打扰王爷雅兴了,这夜深了,妾身先回去了。”
说完便拧身往海棠春坞去了,也没得龙浩天批准,龙浩天傻在当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不能说不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心头只觉得明明喜欢一个人,却只能对她淡淡的,她也不将自己放在心头,那种感觉难受极了。千羽也委屈,一转身,还以为龙浩天会追上来抱住自己,他却放任自己离开了,千羽一径走一径哭,身后的扶云也只默默的跟在后头,难得的没有教育千羽应该放低身段儿讨好王爷欢心。
千羽回到了海棠春坞,风将脸上的泪痕吹干了,千羽胡乱抹了两把,觉得风扑了头,没说什么话便吩咐人歇了。龙浩天回了小书房里,对着等看各地传来的密信,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琅琊苑他是懒得去了,可是去海棠春坞里龙浩天又觉得烦躁,思来想去,龙浩天还是决定去刘琴的临水阁坐坐。
一夜无话,龙浩天当夜就歇在了临水阁,第二日直接从临水阁里去了早朝,千羽却睡到了日上三竿,今日倒也没有人来催着她去请安,千羽索性装傻充愣一回,连龙浩天对她都是这个态度了,千羽也颇有几分破罐破摔的意思,况且眼见着是自己失了宠,凌颜更不会拿捏自己了。
千羽睡得迷迷糊糊,其实也不安稳,只觉得头疼欲裂,梦见龙浩天冷冷的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千羽哭的凄凄哀哀的,龙浩天却只是带了一点嘲讽,千羽觉得心凉透了,要动偏偏也动不了,一时又觉得天旋地转的,好像要倒下一样,就这样半睡半醒的到了大中午,扶云叫了几回,千羽都哼哼唧唧的躲了回去,扶云觉得只是自家主子耍小性子,便没再说什么。
可是一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千羽还懒在床上躺着,扶云就觉得不对了,再说大了,这午饭总是要吃的,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没有饿着的道理,便叫千羽起来吃饭,千羽却还是一副眼镜都睁不开的样子,扶云上前扶了扶千羽,却发觉她身子滚烫,嘴里也开始迷迷糊糊的呓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