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蓝宝石通体冰凉,鸡蛋大小,对于牟易的手来说,还有些“难以把持”。在走廊灯光的烘托中呈现出深沉的蓝色,发散出低沉的微光,内部水晶般透明,毫无杂质,紧紧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忽然,蓝宝石上黑影一闪,牟易一惊,瞥了一眼走廊才发现是夜班护士经过。他把宝石又放回兜里,系好扣子,闭眼静静躺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牟易起床的之后,遇上了棘手的问题。医生希望登记他的身份信息,好提取他的医疗保险档案,联系他的家长。牟易看着眼前穿白大褂,脸上还带着早起倦容的医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装哑巴?”他想到,但是昨晚已经说话了,预想中X光片被发现异常的情节没有出现,却遇上了不能透露身份的麻烦。
“伊凡小朋友,你姓什么啊?你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工作啊?”医生和蔼地又问了一遍。
“我姓古瑟夫,我的叔叔是约翰·古瑟夫,在弗拉基米尔教堂工作”,牟易回答。“约翰·古瑟夫,神父?你确定吗小朋友?”医生有点迟疑。“是的,你给他打电话,他会来找我的。”牟易点点头,坚定的说。
医生转身去打电话,牟易松了一口气,电话簿被人搜走,亲戚里面,他唯一知道名字和工作单位的就是姑父朗道教授,虽然他从来没见过,但是黛安娜经常自豪的在他面前炫耀她爸爸是莫斯科大学的教授。眼下叶莲娜和黛安娜母女已经被抓,牟易可不想让他姑父从莫斯科赶来基辅,让他们一家三口在劳教所里面团聚。
还念念不忘约翰和列夫捷特下落的牟易急中生智,化名“伊凡·古瑟夫”,让医生帮他探寻一下约翰的现状,看看能否有意外收获…牟易躺在床上,听着病房里其他病友家长里短的聊天,心想幸好他们都不会选择六岁孩子作聊天对象。
“约翰·古瑟夫神父没有侄子,你是不是搞错了,小朋友。”医生再次推门进来,问牟易。“没有搞错,是我叔叔自己告诉你的吗?”牟易瘪起嘴。“是一位修女接的电话,她没听说过约翰神父有个侄子。”医生说。“我叔叔就是约翰神父。我去给叔叔打电话”牟易翻身就要下床,值班医师赶快拦住了他,“你别动,再等等,我过一会再打,问问约翰神父本人。”
医生安抚了牟易,又继续去查看其它的病号。牟易松了一口气,他非常希望赶快离开医院,虽然六岁儿童的治疗费用医疗保险全部报销,但问题是他无法提供自己的身份信息。牟易没有办法伪造身份,也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姓名。而且,万一昨晚照的X光片洗出来,他被人发现“骨骼清奇”,有很大可能被再拉去照X光,甚至被反复研究。
牟易可不想沦为医学样本,但现在右手骨折,行动能力收到很大影响,而且身无分文,举目无亲,出了医院,他又能去哪呢?牟易的户籍所在地当初被尼古拉安排落在莫斯科,这样他以后和叶莲娜一起回莫斯科就不必再麻烦一次。如果被人发现他其实是俄罗斯联邦人,他根本享受不到乌克兰的医疗保险,还有被遣送出境的可能……牟易遇到了巨大的挑战,开始梳理自己所有能利用的资源。
早饭过后,牟易扶着打着石膏板的右手,先去烧伤科的病房转了一圈,装作迷路的样子,依次排查了所有烧伤病人。“没有啊”,牟易自言自语,又向住院部的大休息室走去。他来到休息室,环视一圈,去报刊架找出这几天的报纸,开始翻看起来。没过多久,在副刊的角落里找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寻人启事,敖德萨·卡皮查,国立科技大学前任校长,男,65岁,三日前失踪……请知情人联系7865***,卡皮查先生。”牟易扫了一眼寻人启事上的号码,走到了电话机的前面。趁值班护士不注意,拨打了出去。
“喂,你好,请问是卡皮查先生是吗,我知道敖德萨校长的下落,希望和您见面聊一下……我叫伊凡,在基辅中心医院住院部大门前,暗号是‘草绳’”。
牟易挂上电话,继续翻看这几天的报纸,报刊架上没有当天的报纸,都是前几天的,新报纸一出现就会被人拿走,牟易颇为无奈。他悄悄走到每个正在看报纸的人身后,偷瞄报纸上的日期。终于找了一份今天的晨报。他安静的站在这人身后看了半个小时,没有发现昨晚居民楼爆炸或者失火的信息,满目全是乌克兰独立一片大好。
“唉,新闻报道还是不透明啊…”牟易心里感叹一声,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电话里的小卡皮查约定的时间了,他径直走向医院住院区的正门,一手摸摸裤兜的内里。敖德萨在监狱里面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作为信物,也没告诉他什么暗号密码,只有那段草绳,不知道能不能作为信物,牟易昨天洗澡之后,就剪了一段,放在衣服兜里。
住院部门前人流匆匆,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来探视病人的。牟易站在一个角落里,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草绳,偷眼观察着往来的人。“你是伊凡吗?”牟易抬起头,发现一位戴眼镜、穿西服的男子俯下身子看着自己。“乌克兰刚刚独立,这位就换上西装了,紧跟政治风向啊”,牟易心想,点点头问“你是卡皮查?”
“我是,小朋友,是什么人叫你拿着草绳来找我啊”,对面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有些诧异,对眼前有些过于年轻的“伊凡”产生了怀疑。牟易看着男人脸上的犹疑之色,眼神停留在自己的胳膊上,低声快速的说“我就是伊凡,我家人是苏联机关的工作人员,我知道敖德萨校长的下落,咱们换个地方谈,这里说话不方便”。
西装男点点头,和牟易一起走到了角落里。“你是敖德萨校长的什么人?”牟易问,“我是他儿子科尔·卡皮查,我爸爸现在在哪里?”男人焦急的问,寻人启事已经刊登三天了,敖德萨失踪已经超过一星期。“他被关在城西劳教所,是被独立派激进分子抓去的。和纳切夫教授关在一起,劳教所有专人把守。”牟易说。男人瞪大了眼睛问,“激进分子为什么绑架他,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他们被关在一起,我趁看守不注意逃了出来,敖德萨教授让我给你捎个信。”牟易把手上的草绳递给西装男,男人看了看,不得要领。牟易继续说“这是敖德萨爷爷亲手编的,他说自己小的时候是农民,很擅长编草绳。你认得吗?”
科尔点点头,表示知道父亲年轻时有这一门手艺,他把草绳揣在怀里,对牟易说:“谢谢你伊凡,不管怎么样,我会去城西劳教所查看一下的,要是父亲在那里,我会想办法营救他们的。”“要快,昨天独立派的激进势力已经安排人想把他们转移走了。对了,你身上有钱吗?”牟易补充了一句。
科尔被牟易掌握的信息和说话的语气震慑住了,掏出身上的钱包,却又僵在半空中。牟易看科尔有些犹豫,心想这人是不是金牛座的,刚在寻人启事上都不写“必有重谢”,亏得他能花钱发启示。牟易直接拿过钱包,取出一半现金,捏了捏,又把钱包塞回科尔手里,转身拦住一辆出租车,离开了医院。
牟易不打算让敖德萨校长的儿子帮助自己,看科尔的西装就知道,他们父子在政见上不是一条心,而且科尔也未必全信自己的话。刚才他跟科尔说到激进分子想转移这些被关押的异见人士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决定回火车站看看。他不知道那些分散关押的异见人士都关在哪里,但是那个营长会把他们都集中起来,一起通过列车运走。